盛夏的日光格外烈,司檀被捆着压在刑架上,辛辣的汗水早已糊满她的眼,她紧闭双眼,耳边只听得到妇孺啼哭与看客喧闹。
“行刑!”监斩官的声音随着令牌落下。
刽子手饮一口黄酒喷在刀上,泛着冷意的刀光闪过,手起刀落间,一颗颗头颅滚落在地。
司檀只听到筋肉断裂的声响,便感到一阵天旋地转失去了知觉。
此刻,斩首台上,鲜血四溅,一具具无头尸体横陈在台上。
台下,百姓们纵然被血溅到也不觉惊恐,反而一个个拍手叫好。
因为,为祸天下的大奸臣终于伏法!
好痛!
司檀捂着头醒来,入眼是嵌着明珠翠玉的房顶,一股醇厚浓烈的香气直冲脑门。
她扶着床柱坐起来,有侍女立即上前搀扶。
“主君,您醒了。”
望着眼前肩批薄纱的美艳婢子,司檀瞪大了双眼。
“主君?”
司檀意识到美人是在叫自己,一时有些茫然。
低头之际,她看到床柱上镶满的金箔,眼睛瞪得如铜铃,下巴都要掉到地上。
“主君,您没事吧。”美人上前搀住司檀的手,入手是柔软细腻的触感,司檀忍不住捏了一把。
美人见此并不奇怪,只是垂眸浅笑。
“主君,您该上朝了。”美人再次开口,清灵柔美的声音挠得司檀心痒痒的。
什么?上朝?
司檀不解,自己不是被斩首了,怎么到了阴曹地府还要上个劳什子的朝。
但眼前的人与物都真真切切,不像是在地府,倒像是在宫殿。
她这才开始观察自己的身体,发现所处的躯体竟不是自己的!
望着比自己大两倍的手掌,司檀陷入了沉默。
难道自己是借尸还魂了?还借了男人的尸?
虽未完全适应这具陌生的身体,她还是努力提起精神,跌跌撞撞扑向铜镜,镜中的人虽扭曲模糊,但她还是认得的。
这副样子她死也不会忘记。
因为镜中的人正是连累她斩首之人,南朝大奸臣阮佃之。
司檀本是阮佃之府中一无名小婢,但被阮佃之牵连而诛杀,她到死在用最狠毒的言辞咒骂他。
如今竟然让她附身到阮佃之身上,这可当真是一桩奇闻。
待司檀自我消化接受了这个事实,已有几位侍婢端着盛放衣物的木盘在一旁等候着。
在美婢们伺候下,司檀手忙脚乱换好朝服,慌乱间她还偷偷抠下墙上嵌着的一大块黄金。
临出房门时,司檀恋恋不舍地望着屋内奢华的陈设,吸溜吸溜嘴里的口水,心里想着总有一天要把这些珠宝黄金尽数收入囊中。
司檀在一众美婢簇拥下往大门走去,一路上各种珍奇异宝走马观花般掠过,直看得她眼花缭乱。
美人财富在手,可司檀仍旧惴惴不安,她不知阮佃之的身份地位带来的是福还是祸,更不知自己将如何适应与扮演好这位臭名昭著的大奸臣。
突然,角落冲出一人。
还未到近前,侍从就拦住那人。
司檀定睛一看,这人竟是自己,不对,司檀自己的灵魂附在阮佃之身上,那自己身体里的又是谁?
“腌臜货!快把身体还给我!我要杀了你!”那人叫嚣着。
“大胆!”管家立即上前扇了那人一巴掌。
瞬间,空气凝滞了。
司檀:我的脸!
那人:?!
等等,那人方才说把身体还给他,难不成我身体里的是阮佃之!
司檀心中如是想着,不禁倒吸一口冷气,原来他们是互换了灵魂。
但是她转念一想,若真如此,那阮佃之现在的身份就是个不起眼的婢子,而自己则是这一家之主,那么主动权便握在了自己手里。
她想着前世自己种种惨状,一股无名怒火升腾而起,望着阮佃之的眼神阴冷了几分。
“来人,将这婢子拖下去杖责二十大板。”司檀说着攥紧了拳头,骨节发出咯咯响声,冷声道,“记住,不得留下外伤,只需让他痛不欲生。”
司檀可不想伤了自己的皮囊,只要让那奸人尝一尝皮肉之痛即可。
冷冷望着被拖走仍在嚎叫的阮佃之,司檀狠狠啐了一口。
这小小惩戒还不足以抚平司檀的创伤,日子还长,今天只是开始,以后再慢慢折磨。
司檀上了马车,一路晃晃悠悠就朝着皇宫前进。
与此同时,惩戒堂里。
阮佃之被按在长凳上,一旁小厮持着长棍一下又一下捶打在他臀部。
“啊!”一阵刺痛让阮佃之哀嚎出声。
但当他听到自己口中发出的是娇柔的女声时,便即刻噤了声。
任凭小厮如何杖打,他紧咬牙关不再发出一丝声响,相较于前世在战场上受过的伤,这点痛尚能够忍受。
“我阮佃之堂堂七尺男儿,怎能发出女人的声音!士可杀不可辱!”阮佃之攥着凳子腿忍痛默念着。
阮佃之为人残暴不仁,府中丫鬟小厮多多少少都受过他的责罚,因此常执行杖刑之人熟稔力道,最知道如何让受刑之人痛苦。
那小厮得了主君的令,自然要做得更加滴水不漏。
最后一板落下,阮佃之有一瞬间的恍惚,他感觉从臀部开始,至后腰大腿,皆是一阵阵抽痛。
但,从外表看却是毫无异常。
“把她拖下去,待主君回来再处置。”管家招呼几名小厮将瘫软如泥的阮佃之提起,架着他的双臂就把人拖回下房。
朝堂上。
司檀一进大庆殿,早已候着的众臣立即迎上来。
望着将自己团团围住的官员们,司檀一脸恐慌缩起脖子。
“阮舍人,前些时日下官委托之事,还望您考虑考虑。”其中一官谄笑着将一块硕大的金镶玉塞到司檀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