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足一盏茶时间,所有菜肴才上齐。
司檀正想起身夹菜,却被管家拦住。
“主君,老奴来布菜。”管家说着拎起桌边一双公筷。
这公筷也不一般,全身由玉刻成,尾端还镶着金丝和几颗流光溢彩的红宝石。
管家动作不徐不疾,司檀一口吃完便只能干等着。
“此谓清蒸凤尾,取品质上乘鲈鱼摆作凤尾状清蒸而成,肉质鲜嫩。”
“此谓千丝羹,取豆腐、木耳、胡萝卜切成细丝,清爽利口,回味无穷。”
“此谓五珍脍,选用五味珍禽,切成薄片烹调而成,味极鲜美。”
......
每布一道菜,候在一旁的主厨便介绍一番。
等所有菜肴用过一轮,司檀只得个半饱,虽说桌上多是珍馐美味,但大多清淡量少,再加上有个人一直在边上念念叨叨,司檀实在是吃得不畅快。
正当她想再用些饭菜时,管家却收了碗筷。
美婢立即端上一杯温茶,奉在司檀面前。
“这是怎的?”司檀不解。
“主君,用完膳以温茶清清口。”管家道。
“我还没吃饱,茶拿下去。”司檀不接茶盏,心中有些气闷。
管家忙用眼色示意美婢退下,接着恭恭敬敬递上筷子,道:“主君往日用膳皆是如此,不知今日为何......”
司檀接过筷子,心中腹诽着:吃个饭还那么多规矩,有钱人真麻烦!
她风卷残云般将席上肉荤尽数入肚,惊得婢子们纷纷侧目。
“往后多做些肉菜,要浓油赤酱,最好来个大肘子,我爱吃。”
司檀捧着圆鼓鼓的肚子,说着打了个响亮的嗝。
待司檀走远,厅中婢子小厮方敢松一口气。
婢子们边收拾桌上残羹,边甚是惊奇道:“主君今日是怎的了,突然间如此不修边幅。”
大家一时讨论不出原因,只好摇着头四散开。
司檀吃饱喝足才想到阮佃之,她想着那人肯定饿坏了,便好心打包一些残羹给他。
阮佃之一夜未睡,精神尚可,只是眼下乌青却昭示着他的疲惫。
司檀大摇大摆破门而入,手上还晃悠悠地捏着腰间玉坠随意甩着。
“哇!”司檀看着阮佃之几乎肿到下巴的眼袋,没忍住惊呼出声。
她想笑,但觉着不太礼貌。
婢子们将食盒放在床榻边的小几上便识趣退下。
司檀背着手在耳房里晃悠,感叹着阮佃之财大气粗。
婢女住的耳房都如此奢华,别说是房内四处陈设的琉璃玉瓶,就连墙缝里都嵌着金丝。
她偷偷从墙上抠下一颗珍珠,心中想着早晚有一天要把这些金银财宝搬空。
“你究竟是何人?使的什么妖术夺了我的身体?”阮佃之质问道。
说到这,司檀可来劲了。
“你还好意思问!要不是被你连累,我本可以安稳一生。可怜我孑然一身,死都没能留下全尸。”司檀说着说着悲从中来,张着大嘴往外肆意喷洒满腔的怨怼。
阮佃之一把抹掉脸上的口水,望着眼前自己的脸滑稽扭曲、涕泗横流,生生忍住想将她踹飞的冲动。
听完司檀的哭诉,他才知道原来她是自己府上不起眼的婢子,直到被斩首诛杀二人都不曾见过。
如此看来,倒真是阮佃之对不住她。
阮佃之无力扶额,想自己前世战功赫赫、权高位重,如今却只能屈居柔弱女子之躯。
“你想怎样?”阮佃之脑子混沌得很,已经不想与她纠缠。
司檀不可置信,此人明明害了那么多无辜,怎么能如此轻描淡写?
“我会让你偿命,一直折磨你,以此告慰无数因此枉死的亡灵!”司檀气愤说完便转身离开。
突然,她刹住脚步,气冲冲地返回抱走那堆奏本和食盒。
喂猪都不给他吃!饿死算了!
阮佃之内心毫无波动,自己早已死过一次,生死对自己不算什么,当务之急还是要拿回自己的身体。
他头一偏,伏在软枕上开始闭目养神。
司檀出了耳房便叫来管家,将手上的奏本交给他,让他送去宫里。
从醒来到现在,发生的事情超出司檀的认知,此刻她才真正静下心为将来盘算。
自己与阮佃之是如何灵魂互换的,司檀不得而知。如何才能换回来,司檀也不知。若一辈子都要顶着阮佃之的躯壳度日,倒是不必为生活担忧。但是,阮佃之身份不一般,他可是个大奸臣,早晚有一天要被诛杀的。
要想免于一死,唯有早日脱离仕途。可如今阮佃之所处的位置已不是她能左右的,牵一发而动全身,纵使司檀只是个小婢女,她也知晓朝廷中各方势力错综复杂,恐怕很难全身而退。
况且,自己大字不识一个,完全无法独立应付那么多老狐狸。要是被人看出阮佃之身子里是个废柴的灵魂,那可真是完蛋了!
装病可以逃过一时,却逃不过一世。
司檀越想越愁,瘫在太师椅上唉声叹气,就算是满屋金银也无法安慰她。
“主君,太尉大人求见。”小厮来报打断了司檀的思考。
“不见!”司檀正烦着,随口推拒道。
“主君,这次您可不能再不见了,太尉大人前来拜访多次,您都不见,他好歹是上官......”小厮劝说道。
上官?一个上官还来拜访阮佃之?看来他的权势真是大得很啊!
阮佃之敢不见,司檀可不敢不见,纵然她心里虚得直打鼓,还是得硬着头皮见一见太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