矮和尚撇撇嘴,隔着门板朝里头狠狠瞪了一眼。
突然,矮和尚头上吃了一记爆栗,主持不知何时出现在他们身后,正一脸严肃看着他们。
“住持。”两个小和尚急忙双手合十行礼。
“朝中大臣岂容尔等妄议,去佛堂抄十遍经书。”
住持说完两个小和尚就要离开,住持又叫住他们,叮嘱他们伺候完阮佃之再去抄经书。
其实对住持来说,他也在心中对阮佃之深恶痛疾,可他知道阮佃之是皇帝派来治灾的,再不满也只能小心伺候。
住持摇着头离开,默念着:“世间种种有因必有果,种下什么样的因,便会结出什么样的果。唉......”
阮佃之在寺院中巡视一圈,大致了解了灾民的情况便要回房,回去的路上遇到住持正从禅房的方向走来,以为他是和司檀说了什么。
心里担忧司檀说错话,他不觉加快了脚步。一到禅房门口就见两个小和尚搬着木桶出来,木桶里还冒着淡淡白雾。
见他们走远,阮佃之一闪身进了禅房。此时司檀刚穿好里衣,正打算钻进被窝暖和暖和,见阮佃之来了才停下动作拣了床边外袍披上。
“你洗了澡?”阮佃之问道。
“对呀,好久没洗了,正好泡个热水澡暖暖身子,你也应该洗一洗,对身体好。”司檀天真地回答,手上漫不经心给衣袍打结。
阮佃之砸了咂嘴,想训斥司檀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下,他在心里重新斟酌一番才开口:“你现在这样子,倒是比我这个奸臣还要奸。”
司檀满脸疑惑地望向阮佃之,不自觉撅起了嘴,问道:“什么意思?”
阮佃之踱步至床边坐下,双手撑在床沿,低头笑了笑道:“我虽又贪又坏,但做事还会掩饰一番。如今这百姓疾苦,你却用他们的水源泡澡,当真是个做奸臣的好料子。”
司檀这才听明白阮佃之是在嘲讽自己,她欲言又止想要反驳,但转念一想确实自己做得太过分了。
“那咱们不就是狼狈为奸嘛......”司檀嗫嚅道。
“看来我没白教啊,‘狼狈为奸’都会用了,你奸我邪,倒是天生一对。”阮佃之脱口而出,但说完就反应过来,耳根瞬间红了起来。
司檀干笑着,心中腹诽道:谁能比得过他,真是自作多情......
夜已深,厢房里却还是有很多人没有入睡,他们失了朋友家人,只要一闭眼往日惨状便浮现于脑中,就算入睡也会因梦魇而惊醒。所以,很多人干脆睁着眼熬到天亮,在极度的疲惫中才能睡一觉。
“砰砰砰”,急促的敲门声打破夜间的死寂,有和尚开了门,原来是侯骑带着粮食回来了。
醒着的百姓见将士们将一袋袋粮食扛进来,直到最后一袋粮食放到地上,大堂中央已堆成一座小山。
看到有足够的粮食买来,百姓们沸腾起来,妇女们喜极而泣,抱在一起欢欣鼓舞,大家纷纷上前感谢侯骑,大堂里呼啦啦跪了一地。
“大家都快起来,这是阮大人出资买的,不必谢我。”侯骑急忙扶起跪着的老人孩子。
这下食物问题暂时解决,这些粮食能撑一段时间,侯骑在住持的指引下吩咐将士们把粮袋放进库房,接着就去找两位大人商量接下来的对策。
司檀独自一人自然不行,阮佃之便跟着一同进了书房,江南天与侯骑看到女子入内时皆是脸上一滞,他们没想到阮大人竟如此任性,商讨政务也要带着女子。
江南天和侯骑对望一眼,眼中皆是失望之色,脸色也黑了几分。
司檀却是什么也没注意到,她大咧咧坐在主位,身子一斜就靠在椅背上。
阮佃之站在一旁见她这吊儿郎当的样子,伸脚轻踹司檀的小腿,她才“噌”地坐直。
江南天清了清嗓子,拿出一张手绘地图,率先开口道:“这是住持画的地图,上头是江南这一片的地形,我们要从中找出进入腹地的最安全的路线。陆路与水路都走不通,只能走山路,但是前方山林地况如何无人可知,此去恐怕艰难重重。”
侯骑看着地图点点头,伸出手指向一处山地,随后划出一条线,道:“从此处到此处路途最近,能省不少时间。”
司檀煞有介事地托着下巴,看看地图又看看侯骑,听到江南天说话就将目光转向他。
“可这条线路况如何我们不得而知,须得有人先去探探路。”江南天道。
“嗯,此话有理。要想找人探路,就要找常年在山地生活,对这附近了如指掌之人。”侯骑沉思道。
江南天也陷入沉默,突然,二人同时抬头,双眼一亮,异口同声道:“座山雕李匪!”
说完,二人对望一眼,互相笑了笑。
只是,李匪是个极其不稳定的存在,且不说他身为山匪愿不愿意为朝廷办事,但是李匪与阮佃之的恩怨就已经很难处理,侯骑不由得看了一眼司檀,心想此时要从长计议,既要说服李匪,又要保证阮佃之的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