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光头摸着自己的光头,眼睛眯成一条缝,过了一会他拍了一下桌子,对虎牙说道:“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找几个人做了那小子。”
“可是,大哥,这样会不会把李华生惹急了,不把货给我们,我们已经答应了湖乡的客人了?”
何光头突然又嘿嘿大笑起来,“这个老不死的,现在已经穷途末路,他以为带了一大批货来可以发横财,可惜啊,陈彪收了他的货就被抓了,现在谁还敢要那么大一批货?不怕他不把货给咱们,咱们是北方的,人脉可比他广得多,再说,我们回到内地,谁还能把我们怎么样,他可没得选择。这个老不死地把江城的小子当个宝贝一样供着,迟早有他吃枪子的一天,俗话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估计这个老不死大限将至了,我可不会给他陪葬。”
“大哥,那依你?”
“江城那小子,留着他后患无穷,跟踪他,做了他!我们的人别出手,去找几个混混。”何光头脸露凶光,锃亮的光头极其刺眼,手中的那只茶杯被他摔在桌上,顿时粉碎,茶水横流。
虎牙应声出门。
这几天江城一直处于亢奋的状态,因为听李华生说个光头已经决定交易,这将是最后一战,虽说亢奋,他也保持和以往一样的谨慎,这件事情一直都是林队亲自与他接头,知道他身份的在凤川并没有几个人,所以万事都要小心,由林队全权负责。那天在第二工业区见过面之后,林队就计划和江城再见一次,还好凤川的人员复杂,两人要见一面不算困难。
在郊区的一个公交车站,江城穿着灰色外套,普通短裤,黑色运动鞋低着头玩手机,假装等公车。林队从路边绿化里走出来,林队的头发斑白,手里拎着钓鱼箱,像是要出门去钓鱼。他径直走到江城的旁边坐下,两个人朝四周看了看,郊区人比较少,没有人注意他们这边,
林队把身体朝他那边挪了挪。
“怎么样?”他的嘴巴微微地动,身体保持着目视前方并轻松的状态。
“已经安排好了,就这几天。”江城的眼睛没有离开手机。
“你有危险吗?如果他们怀疑,就提前撤退,可以派人去蹲点。”
“不用,暂时没有,最后一步了,不能半途而废。”
林队轻轻地叹了口气,“这种事情哪有什么最后一步,每天都有兄弟牺牲!”
江城不说话了,他点着屏幕的手不自觉快了起来。
“书浩,你也做够了,这件事情结束后....以后,就好好生活。”领队语重心长。
江城没有回答,林队的那句话在自己的脑子里重演,每天都有兄弟牺牲,过去的一幕幕像幻灯片一样在他的脑子里快速回放了个遍,自己活到现在,眼看马上可以功成身退,可竟然有种当了逃兵的感觉,心里有些酸楚。
林队工作多年,知道江城心里在想想什么,他斜着眼睛瞄了他一眼,然后说:“是男人的就不要钻牛角尖,生生死死你也看得多了,婆婆妈妈的让我看不起你,关键时候千万保持好自己的状态,听明白没有?”
“明白!”江城声音虽小却铿锵有力。
江城和林队分开就回到了自己的公寓,自从舒谣离开这里后,他再也没到过隔壁房间,自己这里生活用品极其的简单,厨房他从没有走进去过,门口堆了几箱矿泉水和方便面,他并不是那种对生活十分随便的人,和舒谣一起的时候,他也时常下厨做饭,那让他有种家的感觉,如果只有自己就全然没有了那种兴致,也安不下心来,他从来没有把舒谣从自己的脑子里拿走,他有些焦躁,他时常会想起那日在海边,她的身影,总会不自觉地笑起来,然后又陷入不安,他发现太多的思念一个人会变成一种毒药,会迷失自己,降低自己的判断能力,从而酿成大祸。
他思考的时间比以前大大地增加,翻来覆去地去想,其实他并不是很忙,李华生每天也是花前月下无正经事可做,他就更不用说了。但是他不敢去找舒谣,甚至连一个电话都不敢打,每次见到她,他的心里总会控制不住的心乱如麻,有种想要撇下所有东西的欲望,对平静生活,对爱情,对未来的向往真真切切,以前他从来没有想过,这十几年,他从懵懂到历经风霜,哪天不是把头别在裤腰带上,如果整天想着不切实际的东西,恐怕没死也疯了。
是的,就像现在,他觉得自己要疯了!
他进厕所给自己冲了一个冷水澡,他每天都是用冷水洗澡,这样会让自己清醒很多,水流流过他的全身,他的身上有很多伤痕,有的是树枝划的,有的是刀划的,大大小小,他庆幸自己不是疤痕体质,长年累月,现在并不明显,但舒谣肯定见过,只是她从来没有问过自己,江城又想起了舒谣,她真的一次都没有问过自己,他愈发觉得对不起这个她。前几天她的邻居自杀了,江城没有帮到什么忙,其实他很内疚,他很想陪在她的身边,他忘不了他出门时舒谣看着他的眼神,他心如刀绞。
在哗哗的水声中,他甩了甩头发,克制自己不去想舒谣,他开始想何光头,这次应该是错不了了,条件都满足了,何光头,李华生,钱,货,都在了。江城此时长舒一口气,最后一次了,只要过了这次,就忘记这一切,重新开始,离开所有和这里有关的人和事,让江城这个人永远从世界上消失。
他关上水龙头,把头上的水往脑后推去,从架子上拿出浴巾,擦干,然后光着身子走出来,直接上床,钻进被窝,闭上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