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谣漫步在夜市的街头,这里熙熙攘攘的人群,浓烈的烟火气,让她漂浮的心暂时找到了栖身的地方。离万达不到一条街,就是附近最大的夜市,舒谣从家里出来走了几分钟就看到人头攒动。
她随着人群的方向一直往前走,那些刚下班的男孩女孩,成群结队的欢天喜地地挑选着路边的衣服,带着孩子的年轻母亲,正拖着孩子离开玩具摊,烤土豆的鱿鱼的味道弥漫在整个街道上,路面上全是一块块的油斑,显得脏兮兮的。舒谣停在一个烧烤摊前面,看着老板正在拿着一大把鱿鱼,边吆喝边烤,她想问老板买一串,但是看到周围的人都是五串十串地买,恐耽误了老板的生意,又只能作罢。
她走到夜市的尽头,是几家面馆和火锅店,她走进一家过桥米线,找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问服务员要了一份米线,然后托着下巴看着窗外。
“米线来咯!小心烫!”说着服务员端着一大锅的米线小跑出来,小心地放在舒谣的面前。
舒谣拿起筷子慢慢搅动着。她的旁边坐着一对小情侣。
“今天上班累不累。”男孩子边把米线吹凉,边问。
“不累,就是今天公司里有人打架,把我吓死了!”
“啊!”男孩子惊道:“伤到你了吗?”
“没有,好像是话务的一个女的得罪的她一个同事,那人就叫了几个男人过来一起打她,吓死了,头发都被扯掉了一地,那女的满脸都是血。”
男孩子马上唏嘘起来,告诫女朋友平时说话要小心点。
舒谣这时的脑子里只想着江城,就算是有别的事情,也是两者同存,听到这里,她忽然想起自己在高中的时候遇到的一件事,当时有一个其他的班的女同学,因为说错话得罪了另一个女同学,那个女同学就叫了许多校外的小混混把她拦在了一个步行街上,那天舒谣正好和朋友在那里逛街,她看到几个人扯着那个女生的头发,在地上拖,那个女生就一直抱着自己头哭着求饶,对方没有要放过她的意思,还是一边拳打脚踢,一边拽头发往前拖行,当时吓得舒谣捂着嘴不忍看。周围有很多人没有一个人上去阻拦,那女生最后被打得浑身都是血,躺在地上一动不动,满地的头发和斑驳的血迹。
她依稀记得,路边有一个男孩子从车上跳下来,跑过来抱起地上的女生往车的方向跑,舒谣以为是她的男朋友或者亲人。她忽然仔细回忆起那张脸,和此刻她脑海里江城的脸,对比,她猛然大惊,过去的记忆和现在的记忆慢慢融合,两张脸慢慢地交替。
那个男生是江城!她以前真的见过他,他真的是宋城的!她激动起来,忽然觉得他们的缘分又深了很多,掺杂进了命运的成分,她很想和江城证实,她拿出手机,打开微信,呆了几秒,又慢慢地放下了,她自顾自地摇摇头。放下手机,米线已经凉了。
吃完,她还是走回了万达的广场,现在已经十二点多了,这里的人还是没有散去的迹象,万达的门口还有很多小青年,玩滑板,跳街舞,滑冰,还有一些大妈在跳广场舞,音乐声此起彼伏,舒谣的身边时不时就穿过一个滑着滑板的青年,他们自由得像一阵风,呼呼的,令人羡慕。
她四处看了看,去年在这里唱富士山下的年轻人已经不在了,大概回去了,大概去了别的城市,舒谣回忆着最后一次看见他是什么时候,却想不起来了。她只好继续坐在老地方,看着人来人往。
此时正有一双眼睛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江城此时就在一家黄金店的门口,这里可以看到广场的全貌,舒谣从那头走过来,他就看到了,他就这样默默地看着人群中的舒谣。他今天穿着一件黑色的短袖,黑色的牛仔裤,黑色的鞋子,像是要把自己藏进黑暗里,他的脸上毫无表情,嘴巴紧抿着,只有眼神透出一丝阴郁,他的眼里仿佛只有漫长的黑暗,而他正在寻找一丝光明。
江城还是和以前一样,空闲时就会到这里,一开始他的目的和舒谣的一样,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身处人群的自己就会变得渺小,属于自己的烦恼自然也会变得渺小。
只是后来江城再来的时候,他再也不会坐在花坛上了,他都会在角落里,在人群里寻找舒谣的身影,不过舒谣从来不曾让她寻找,因为她几乎每次都会坐在那个花坛上,他知道她是在等他。其实江城完全可以走过去,坐在她身边,说几句话,可是他每次都只在暗处默默看着她。
江城最后看了眼舒谣,然后挪动脚步朝另外一边走去。
舒谣呆呆地坐了很久很久,直到人群慢慢散去,直到广场的灯灭了,商场关了门,她才慢吞吞地起身准备离开。她回头时,余光看见不远处的马路边,有个身影,转过去了,那是江城!舒谣一眼就认出来,她本能地追了上去。
拐过那个路口,她看见了江城穿着黑色的衣服在前面走,她刚想叫他,又忍住了。她站在原地想着,今天就送他回家,不告诉他,就跟在他身后,她决定后,就远远地跟在江城的后面,路上几乎没有人,有零星的几辆出租车驶过,车灯晃得人睁不开眼睛,舒谣不敢跟得很近,大概五十米的距离,还好现在街上空无一人,不然肯定跟不上。她告诉自己,跟到小区门口就回家,看看他就好。
江城双手插在口袋里,速度不是很快,舒谣走一会儿,小跑一会儿,紧随其后。到红绿灯时,江城先走了过去,舒谣到的时候是红灯,她站在斑马线前焦急万分,她看着江城的背影,催着红灯快点过去。
有一辆摩托车刷的一声从舒谣身边驶过,摩托车闯过了这个红灯,飞速往前面驶去,几乎是同一时间,前面的江城倒了下来,摩托车上的两个人下来,摸索着江城的裤子,好像拿走了什么东西,然后坐上车子,又飞速地开走了。
舒谣被刚才的一幕吓呆了,她愣愣地站在原地,浑身僵硬,根本无法动弹。刚才发生的事太快了,几乎就是几秒的时间,红灯还剩下最后三秒。舒谣看着不远处的江城,她也不管红灯,拔腿就往他身边跑。
江城此时正躺在地上,头旁边一大摊血,舒谣的身体开始发起抖来,手心冷汗直冒,她捂住嘴不敢呼吸,她突然从灵魂深处发出了一声嘶吼声,直直地跪了下去。
他把江城抱起来,战战兢兢地从包里拿出一条粉蓝色的丝巾,死死地压住正在流血的伤口,她浑身不停地在抖,牙齿也在打颤,甚至有些抱不住他,江城躺在她怀里,半睁着眼睛看着她,他好像露出了微笑,舒谣看着他,眼泪扑簌簌地流下来,她的身上手上顿时被他的血浸透了。
她的眼泪如断了线的雨水,她颤抖的手摸着江城的脸,“你不要睡....我送你去医院....”
江城无法回答,只是摇摇头,闭上了眼睛,他那只想要抚摸舒谣脸的手垂在地上,毫无生气。
舒谣用带血的手擦干眼泪,她必须冷静,怎么办?怎么办?她无助地看了看周围,没有一辆车,她拿出手机准备叫救护车,但是她放弃了,她开始摸江城袋里的手机,用他的指纹开锁,在通讯录里寻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