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到了一个号码,备注是一棵树一个勾,她马上就了然,按了通话键。
电话不久就被接起,对方只是静静地听着,他没有说话。
“是林队吗?”她强忍着自己发抖的手发抖的声音,死死地抓着手机。
“你是谁?”对方很谨慎地问。
“江城他....他受伤了,我们在建设路的中国银行门口,你能救他吗?我求你,快点好吗?”最后她的声音只剩下恳求。
“你们在那里别动,我十分钟就到!”对方挂了电话。
舒谣顺手把手机放进了包里,她抱着江城的手那种又稠又黏的触感让她的心一阵阵的抽动着。那暗红的血顺着她的丝巾她的手慢慢地流到地上,舒谣不敢去看,只是盯着江城的脸,不停叫他的名字。她整个身体都好像要被撕碎了一般,只有蚀骨的痛。
她像滑入了深海那个无底的漩涡里,死命地抓着一根朽木,已经快要窒息了。
她从来没有如此绝望过,像是有一根生锈的锥子用铁锤一下一下地砸进自己的胸口,每砸一下,身体就要受一次彻骨的痛。她想到了和早苗一样的结局,像一只没有脚的鸟在空中飞舞,直到狠狠地摔在地面上,一瞬间开出一朵刺目的花。
不到十分钟一辆商务车迅速驶来,门哗地一下打开,林队带着几个人下车,林队看到江城先是一惊,立马蹲下去,把江城拉到自己的怀里,舒谣的手就离开了江城的头,那条丝巾和血一起粘在头发上面。
“书浩!书浩!”林队拍了拍江城的脸,然后用食指探了探他的鼻息,他回头命令身边的人,“快,快去医院!”
几个人手忙脚乱地把江城抬起来,此时江城的手忽然用力,紧紧握紧了舒谣的手,林队把他的手拉开,江城从舒谣的手腕上扯下了一条手链。因为手上的血,舒谣抓不住他的手,只有放开,她奋力站起来,控制住自己的晕眩,往前踉跄了一步。
他们已经把江城抬上了车,林队看到了舒谣,对身边的一个人说,“小季,你送她回去!”
“哦,好的。”那个男人应声下车,车门又哗的一声关上,接着呼啸而去。
舒谣呆呆地站在原地,看着远去的汽车尾灯,久久回不过神。
“嫂子,你好,我叫季由,你叫我小季就行,我送你回去吧!”季由头发极短,身着干练,梅眉宇间透着正气。
季由看着舒谣浑身的血,露出一丝同情的神色,从口袋里拿出一块手帕递给舒谣,“嫂子,你快擦擦!”
舒谣微微的点点头,接过来捏在手里,拿起地上的包,拖着已经麻木的步子一步步往来的方向挪,季由慢慢地跟在身后。
走了一段路,舒谣看到了摩托车路过,停下来,转过身看着季由,满脸泪水,她轻声问了一句,“他会死吗?”
她的声音好像是从悠远的远方飘过来,带着一丝凉意,让人心悸。
季由耸耸肩安慰道,“不会,嫂子你别多想。”
舒谣知道这只是安慰,还是应和着嗯了一声,继续往前走。走到一处桥边,她倚着桥栏杆看着远处,对季由说,“我想去医院。”
季由有些犹豫,挠挠头说,“这,林队没有交代,今天我必须把你送回家。”
“你去过云溪吗?”舒谣冷不丁地问了一个不着边际的问题,她的眼神痴痴地望着前方的黑暗,似乎还有一丝曙光。
“没有,”季由摇摇头,表情也跟着凝重了起来,他明白了什么,“虽然我没去过,但是我听说,那里很美,遍地都是鲜花。”
“是吗?”舒谣转过脸看着季由,嘴角露出一丝浅浅的微笑,和脸上的泪痕相互辉映,在她的脸上很协调,“那里是不是也有漫山遍野的罂粟花,很美,很灿烂?”
季由没有说话,恍惚地看着舒谣,他考虑了一会,语气坚定地答道,“以前的确是有,但是现在没有了!”
“嗯。”舒谣点点头。
他们继续往回走,黑色慢慢褪去了,光明就像一个即将冲破牢笼的老鹰,它用尽全力挤破黑暗,将光明洒向大地,一丝一缕,一点一滴。
环卫工已经开始打扫凌乱的马路,医院门诊挂号处迎来了第一个排队的老人,银行的atm走出一个流浪汉,买早餐的老板蒸好了包子,炸好了油条,夜店的小姐们也下班了,他们穿着高跟鞋一扭一扭地走向下班的路,花园里陆续关上了路灯,准备上班的人们正在被窝里看了一眼手机然后朦胧中继续睡去。
空旷的街道上,一前一后走着两个炙热的灵魂,他们脑子里充斥着云溪耀眼的罂粟花。美丽却让人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