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宁抬眼望向面前的牌匾,上好的檀木上三个烫金大字赫然在列,简单的三个字就可看出笔者的笔力之遒劲,下笔风雷,大气磅礴。
这是由昭文帝亲自提笔写下的,平日里他偶尔还会巡视至此,检查皇子公主们的课业。
馆内有谈论声传来,少女们银铃般的笑声穿过窗柩,直直钻进她耳中,这些声音既熟悉又陌生,祝宁一时神思恍惚。
“祝宁!”一身红衣的谢姝不知何时出现在了门口,看向祝宁的目光中欣喜雀跃都要溢出来了。
“你怎的呆呆站在门口不进去?”瞧见祝宁的谢姝高兴不已,快步走过来亲热的拉着她的手问道。
眼前的谢姝秀靥清雅,却长着一双灵动澄澈的鹿眼,平日里又惯会说好话,十分讨人喜欢。
她是皇后所出的嫡六公主,与祝宁自在随性的长大不同,这位才真真是泡在蜜罐中长大的,若说昭文帝对谢景焕是溺爱,对谢姝则是发自心里的喜爱。
两人年龄相当,一见投缘,感情甚好。
“适才走的有些急便在门外站了一会儿,没想到就被公主发现了。”祝宁嘴角扬起,笑的真挚,又道:“六公主近来可安好?”
谢姝点头,不觉有何奇怪,亲昵的攀着她的手往里走。
“我很好,只是你不在这段时日,都没人愿意陪我赛马了,我只能待在母后那学习女红,十分无趣。我还以为你这趟就不会再回来了,你还会离开吗?”
祝宁有些好笑的摇头,谢姝心思纯净,不懂内里的弯弯绕绕,她也不忍破坏她这份单纯,“只要公主日后别嫌长安无趣就好。”
“当然不会!”发间的流苏随着谢姝左右摆动着,两人走进了馆内。
除去已出宫建府和年龄尚小的皇子公主,馆内一共三位皇子,四位公主,以及祝宁、和景。
馆内位置按长幼依次排列,男女坐席并列而分。
祝宁一眼望去,只见三皇子谢彦端坐在右边首位上,拿了一卷书在读;四皇子谢元正耷着肩膀闭眼小憩;三公主谢俪有些温吞的研着墨,与谢景焕一母同胞的四公主谢锦云侧着身子正和五公主谢冬灵有说有笑。
只有谢彦与谢俪注意到祝宁,朝她点头致意,祝宁一一回礼。谢姝拉着走到位置上坐下,两人位置相邻,谢姝甫一坐下便侧过身同她说话。
“五皇子今日怎么没来?”祝宁问谢姝。
她的问题让谢姝犯了难,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祝宁直觉谢景焕缺席可能与和景有关。
谢姝折过身去看了看门口才小声对她说道:“这件事与南齐的公子有关......”
“他进宫时正逢你出宫,你可能不知道他。这位公子名和景,你出宫这段时日,父皇允了他以伴读身份进馆学习,五哥知道后就向父皇将他要了去。五哥的脾气你也知晓,对他动辄打骂。前几日......”谢姝顿了一下没再继续说,眉心扭在一起,斟酌着该怎么开口。
祝宁有些疑惑的看了眼谢姝,余光瞥见一道白色身影走了进来,忙扯了一下谢姝的袖口。
谢姝霎时明白了她的意思,“晚些再同你说。”
祝宁应了一声。两人像是私底下讲别人闲话被抓到一般,心虚得很,一时表情都有些不自然。
谢姝脸上藏不住事,在她转过身望向和景的瞬间,祝宁似乎看到了她脸上一闪而过的畏怯。
自和景进来后,馆内的杂音有了一瞬的停滞。他也不看众人,顾自撩袍坐下,脸上情绪淡的似乎没有什么能够引起他的注意。
祝宁纳罕,能让众人如此,他们之前或许见到过和景的“不详”。
接触过他的人,都会莫名染上怪病......前世传言如此,不出意外的话,现如今应当也是这般。
那她适才将暖炉塞给他,是不是也算得上同他接触了?
不知为何,祝宁心里笃定即使她同他接触过,也不会有什么事。和景对她防备心确实很重,但并未表现出恶意。
祝宁看向他,他拿了根墨条正不紧不慢的研墨。宽大的袖口微微滑落,露出一小截瓷白的手腕,许是太瘦的缘故,祝宁能清晰的看到他手背上的脉络。她的暖炉不知被他放在了何处,手指依旧还有些泛红。
露出恶意的和景,会是怎样的?会同前世那般满身戾气,睚眦必报,不近人情么?
这也是她最担心的地方,报恩归报恩,如果他真如传言那般,与他合作,只怕会与虎谋皮,落不得好。
祝宁有些迟疑起来,不知她这番决定到底会使未来发生怎样的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