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以后,萧景丛宿在傅云姝身边的每个日日夜夜,都恨不得杀之而后快。即使那是他的结发之妻,肱骨之臣。
一直立在萧景丛身旁没有开口的柳真真,忽然轻声道:“娘娘的这块地毯可真是好啊,臣妾还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好的狐皮呢!”
萧景丛闻言也打量起门口铺着的那块地毯,柳真真虽不是出身世家,眼光却是毒辣,那块地毯出自西境骊山,确实是个稀罕物。可他记得西境前些日子供奉上的狐皮都没有像这样好的货色。
傅云姝没有说话,仍自顾自的吃着碗中的饭菜。
阿宝见她不搭茬,便自作主张的回了柳真真的话,“贵妃娘娘好眼力,这块狐皮是沈小侯爷在骊山上亲手打的,又另请江南的绣房工匠制成地毯,前些日子托人送进宫。侯爷念及冬日里寒凉,又知道我家姑娘平日里在殿内素爱赤脚,为免寒气侵体,这才送了狐皮地毯来。”
柳真真捂嘴轻笑道:“沈小侯爷与娘娘青梅竹马,对娘娘向来是体贴的,臣妾便就没有这样的好运气了。”
说着微微软了腰,跌坐在萧景丛怀里,靠在他的胸口继续扮可怜,“臣妾不像皇后娘娘,既有兄长护佑,又有小侯爷照拂,臣妾只得陛下万分之一的垂怜,才能在这皇宫之中立足啊。”
萧景丛对着柳真真这副温柔体贴很是受用,软玉在怀,他眯着眸舒坦的靠在椅背上,手掌附在她的腰侧,使劲捏了捏柳真真盈盈一握的腰,调笑道:“怎么?有朕的垂怜还不够吗?”
柳真真噗嗤一笑,将自身重量都压在萧景丛身上,撒娇嗔怪道:“陛下,轻点,您忘了臣妾还怀着身孕呢!”
看着眼前荒诞的景象,阿宝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又怕傅云姝伤心难过,侧过头看了看她的神色。傅云姝却好似未见般,神色如常的放下碗筷,又拿出帕子擦了擦嘴角。
柳真真见她不为所动,又把手放在微微隆起的小腹上,柔声说道:“陛下,金喜宫夜里无比寒凉,臣妾也想要皇后娘娘的这块狐皮地毯来御寒。倒也不是臣妾矫情,实在是现下有了身孕不得不多注意一些。”
正说着,又凤眸一转,看向傅云姝,眉眼间带着歉意的笑,“臣妾与娘娘同为女子,想来娘娘也是能明白这为人母的辛苦吧。”
萧景丛把玩着柳真真的长发,闻言淡淡道:“皇后不曾孕育过子嗣,自是不会懂得你这份辛苦。”
阿宝想出言替傅云姝分辩,却被傅云姝打断了。
“阿宝,我吃好了,将碗碟都撤下去吧。”言毕,还安慰似的冲她眨了眨眼。
阿宝虽不明白傅云姝为何要在眼下支开她,却也还是乖顺的收拾好碗筷,退出殿外。
“贵妃如此想要,不如皇后就割爱送给贵妃吧。”萧景丛平静开口,不似商量,而是明晃晃的通知。
说是通知倒也正常,四年里,但凡是傅云姝宫里有的物件,只要柳真真看上,皆可如此不痛不痒的商量一番,然后堂而皇之的拿到金喜宫内。
傅云姝作为世家长女,又是被家里千依百顺的养大的,什么好东西没见过?所以再金贵稀奇的身外物她都不在乎,柳真真要拿,傅云姝都随她去。
今日柳真真所要的这张狐皮,沈骊年年都送,床下的大箱子里还有好几张比这张货色还要好。若是寻常物件,傅云姝便都任她拿了,可这狐皮是沈骊在骊山雪地里趴了半月才猎得的,她不愿意让别人脏了他的心意。
傅云姝一口气咽下一整杯茶,才堪堪压下心中的火气,笑道:“贵妃有孕辛苦,可这狐皮也是我的心头好,恐怕无法割爱了。”
柳真真微微一惊,她与皇后交手也有四年,大事小情上从未失手过,自是知道这皇后是个软柿子,怎得今天这般硬气起来?她揽着萧景丛的脖子,正欲继续撒娇,却听见傅云姝又开了口。
“可本宫既贵为皇后,就该体恤六宫妃嫔,更何况你还有孕在身,不如由本宫出资,劳烦尚衣局去宫外为贵妃置办一块上好的狐皮如何?”
言毕,不顾柳真真难看的脸色,从头顶扯下一根十足十的金簪,扔到柳真真脚下,懒洋洋带着挑衅的问道:“就是不知道这根金簪够不够为贵妃置办出一件令人满意的地毯?”
柳真真瞬间红了眼睛,她挣脱萧景丛的怀抱,捡起金簪放到桌上,怯怯的开口,“娘娘这样说便是要打臣妾的脸了。”
傅云姝轻哼一声,盯着柳真真微微隆起的小腹,缓步走至她身边,惊的柳真真颤巍巍的抚着肚子不敢乱动。
“怕什么,陛下在此,你还怕我害你不成?”傅云姝见到柳真真慌乱的面容只觉可笑,她若真有那闲情逸致同这宫中的女人斗,只怕柳真真都不会活到今天。
柳真真故作镇定的梗着脖子答道:“娘娘说笑了,臣妾有什么可害怕的呢?”
“那便是对本宫的安排不满意。”傅云姝状作了解的点点头,“不如本宫再给贵妃出个主意如何?”
“臣妾不敢。”
闻此傅云姝不由笑出了声,“这次是贵妃说笑了,谁人不知贵妃柳氏欲取我而代之?贵妃大可以多等些时日,等我死了,这凤阳宫内的物件还不是随你挑?”
傅云姝修长白皙的手指轻轻拂过柳真真的面庞,感受到指下柳真真惊惧的身体,叹息道:“可我只是怕啊...”
“娘娘怕什么?”
傅云姝的目光中带着些许怜悯,轻启朱唇,缓缓开口,“我怕就算我死了,你也没有那个本事住进凤阳宫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