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琪并没有等很久。
此时阳光已经高高地升在头顶,街上围观的人也越来越多,就在她等的不耐烦的时候,来了一伙人。
一伙穿着衙役服的人。
江湖上的事和朝廷上的事总是有一道无形的线存在的,就好像默认的两个阵营一般,但与其说是两个相切的圆,倒不如说更像是两个同心圆,而江湖就是身处朝廷之中的那个圈。
这个道理很多江湖人都不懂。
前来的衙役也认为这个一身红衣的女人是初出茅庐什么都不懂的江湖人,因此哪怕对着一张娇花似的面庞,也仍没有太多的好声气。
“阻塞街道是违法行为!限你半个时辰之内速速离去!否则我们就要把你给押回衙门!”
围观的人群被其他衙役给喝散,沈琪微笑着看着,此时的太阳已经有些温度,她慢悠悠地撑开伞挡住,墨色的梅花在纸伞上幽幽绽放。
虽然江湖是朝廷中的一个圈,但是却很少有朝廷的人想要踏进这个圈,只有在圈里的人控制不住想要占领圈外的地盘时,朝廷才会显现出它雷霆般的手段,大多时候,它只是一只沉睡的老虎。
沈琪垂眼看了看脚边倒地的壮汉,又抬眼看了看那领头衙役称得上有些瘦削的体格,忍不住道:“劳烦您能让我见见他吗?”
衙役怔住:“你说谁?”
沈琪道:“把你们叫到这里的人。”
王万武不会轻易见她,这是沈琪早就料到的,一个到了他那种地位的人,是不会随便去见一个无名之辈的。哪怕那个无名之辈守在他镖局的门口揍翻了一大堆人。
所以他派人去了衙门用些小钱随便支使了一些衙役。
江湖人虽然总是看不起官府中人,但看不起并不代表他们惹得起。王万武已经用这招解决了很多无事登门的人。
而能代替王万武去衙门联络的人,必然不是普通的镖局门人,他一定会是一个让衙门的人一看就深信不疑的人。不是所有人套上镖局的衣服就能支使动官府中人的。
所以这个人必定是王万武的亲信。
即使不至于是手足,起码也得是件衣服。
沈琪此时就拎着这么一件‘衣服’,在衙役们敢怒不敢言的眼神中很是亲切地问门房小童道:“现在我能进去了吗?”
她刚来这里时,问小童,得到的是冷冷二字“不能”。
于是她没有揍小童,反而把两边守门的人给揍翻了,再后来,门里出来一个人,她就揍一个人,小童的眼神已经变得惊恐,但他仍是说“不能进”。
一个守门的小童都有这种脾气,王万武又该是何等顶天立地的伟丈夫?
可英雄难过美人关,她手里拎着的虽不是个美人,甚至可以说是一个有些丑的瘦弱书生,但小童的脸上已经露出了比被十个绝色美人软声相求更显为难的神色。
他咬着唇犹豫了很久,道:“进去吧。”
于是沈琪笑了笑,撑着伞,拎着人,大摇大摆的迈进了红漆金环的大门。
大王镖局内部是个非常空旷的庄园,假山嶙峋,却并无多少草木,原本适宜栽种草木的地方却摆放了零零散散的一些武器架,如今那架子上的武器少了多半,因为握着这些武器的人已经倒在了门外。
被拎着衣领拖地行走的瘦弱书生艰难地喘气开口道:“姑娘,直走。”
“哦?你怎么会好心给我指路?”
沈琪好奇地挑起了眉。
书生苦笑:“我不仅要给姑娘指路,还盼着姑娘早早见到王老板,这样姑娘开心,我也能摆脱这副死狗般的模样。”
沈琪扯着伞慢悠悠地顺着书生的指示前进,边走边道:“你这人倒是蛮有意思,竟把自己比作一条狗。真是不会说话。”
书生叹道:“是啊,所以江湖中人叫我‘不会说话’花不会。”
‘不会说话’花不会并不是真的不会说话,而是说话常常不讲求气氛,还老是乱作比喻,江湖中人喜欢他的人很少,王万武却偏偏很欣赏他的话。
‘不会说话’花不会虽然话说的不好听,说的却都是老实话,大实话。王万武不稀罕听那些华丽辞藻,他就爱听那些乱作比喻的大实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