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末民初的学在《世说》一书“言语”条云:“王壬甫硕学耆老,诙谑。辛亥冬,民国成立,士夫争剪发辫,改用西衣冠。适八十初,贺盈门,仍用清官服,客笑问。曰:‘予官服,固国;君辈衣服,讵中国耶?若优孟衣冠,方为光复汉族矣。’客亦无以难。”王壬甫即王闿运(1833-1916),字壬秋,湖南湘潭人,清末大名士,著名经学、史学,擅诗文,别号湘绮楼主,世尊称为“湘绮先生”。民国初年以,王闿运不仅着“清官服”,还留辫子,走在长沙的大街小巷,令行人为侧目。
王闿运博经史,尤精帝王学,他与曾国藩乡,早年充幕僚。当曾国藩创立湘军征伐太国而权倾朝野时,王闿运屡与曾国藩密谋,劝当立断,取大清而。他劝曾国藩:“树大招风,古训。今功高震主,归心,今不取,必噬脐。”这无疑是鼓动造,以曾国藩每每“聆听教诲”,吓伏案作书,不敢视。曾国藩一生虽推荐了许湖南老乡,唯独对这大名鼎鼎的经学大师无片言保奏,就是怕他出言不慎,祸自己。斯时,他手握兵权,连西太要让他分,如曾国藩采纳王闿运劝,大清的“龙脉”恐怕就要断了。实王闿运对曾国藩不听他的言是耿耿于怀的,曾国藩逝世,他作挽联一副:“生以霍子孟、张叔大自期,异不功,戡仅传方面略;经学在纪河间、阮仪徵上,致身何太早,龙蛇遗恨礼堂书。”细读,还是有春秋笔——上联中用历史名人霍光、张居、纪晓岚、阮元,比喻曾国藩具经世才,有功于大清的“中兴”;联末句隐曾国藩未霍、张功业,始于清廷的猜忌,大有惋惜、愤懑叹。说曾国藩的经学成就在阮元上,值商榷。
来王闿运急流勇退,以名士自居、诗酒自娱,在衡山东洲石鼓书院讲学,一时间弟子众,中的佼佼即来成为筹安劝进的风云人杨。杨学到了乃师的帝王学,极力为袁世凯登鸣锣开;他还竭力拉人“水”,以为“辅弼”。他拉过知名人:一是梁启超,任袁府的司总长;恰恰是这“君主立宪”的信仰,首先登高大呼“异哉谓国问”,震动。一是蔡锷,他更演了一出戏,面上拥戴声高唱入云,佯为签名劝进,实则另有打算。一声护国,八方易帜,难怪袁世凯大骂杨是“蒋干”了。就是王闿运。杨是在“劝进书”上擅自签王闿运的名字的,非人愿,故王闿运杨阐述治底线:“总统民立仆,不可仆为帝。”他犹嫌不足以立场,径致书袁世凯请取消帝:“有实,不必名。海乐推,曾何于毫末?”
不过袁世凯还是仰慕王闿运的硕学耆宿名的,于1914年电请北上,派杨亲赴湖南迎接。到北京,袁世凯即聘王闿运为国史馆馆长,王闿运不是复辟派,他预感到袁氏王朝的未来不妙;时不,袁世凯岂与曾国藩比?为避免“为笑”,几个月他便挂印而。离京回湘时,杨送他上车请教诲,王闿运留一句话:“还是少说话为妙。”王闿运还对他的另一弟子、袁世凯内府长史夏寿田说:“世无可为,且从还山读书,不愁无饭吃。”王闿运出袁世凯必败,以在离京时对门生有引退韬晦的劝导。
值一的是,王闿运的弟子中还有来的大画齐白石,他怜虽为农弟子却有才,就学,教学诗。齐白石自负“诗一”,当益于王闿远的大力栽培。
关于王闿运就任国史馆馆长一,时人还是颇有微词的,章太炎就说:“八十老翁,名实偕至,亢龙有悔,自隳功,斯亦可悼惜。”据说袁世凯初让康有为任国史馆馆长,康有为犹记戊戌变中袁世凯出卖维党人的旧恨,坚辞还散布若请他主修《清史》,必将袁入“贰臣传”。无奈,袁世凯才敦请王闿运来装饰门面。王闿运逝世,著名版学叶德辉写挽联:“先生身有千古,死微嫌迟年。”暗讽王闿运如早逝年,就不会踏进这一池浑水了。人张岱云:“忠臣义士见于国破亡际。”王闿运虽非袁志士,他终不肯与复辟帝的袁世凯流污,还是应该给予肯的。
王闿运历时六年著《湘军志》一书,计十六篇九万余字。曾国藩门治古文大弟子一的黎庶昌,辑选《续古文辞类篡》,收王闿运《湘军志》中的“曾军篇”“曾军篇”“湖北篇”“水师篇”“营篇”,大为称赞:“文质核,不虚美,不曲讳,非颇存咸、朝真,深子长叙,处世良史。”司马迁字子长,黎庶昌将王闿运与司马迁论,可见推崇。费行简《近名人小传》更是大赞《湘军志》“为唐良史一”。当,仁智见,王闿运写《湘军志》时,关的湘军人仍健在,如郭嵩焘、曾国荃人读皆不满,梁启超在《中国近百年学术史》中更说王闿运是“文人,缺乏史德,往往以爱憎颠倒实”。掌故大徐一士评有:“信史难,自古叹,闿运作,虽可议处甚,而精气光怪,不可掩遏,实有不朽存,是在读善于别择而已。”(《一士类稿·一士谈荟》)姑且不谈这是否允,《湘军志》仍不失为研究清末历史的要著作。有个小掌故,《越缦堂日记》的作李慈铭曾听李鸿章的幕宾说李鸿章任隶总督时,王闿运来谒拜,欲借银万两。李鸿章问借银何用?答:“吾以撰《湘军志》。”李拒而送客。待王闿运出门,李鸿章大声说:“壬秋笔可爱,放笔可杀!”虽是调侃,却出王闿运的文笔还是颇可一读的。。
清是对联创作的高峰,除经学、史学,王闿运的对联堪称一,寓史评于中,极富色。如挽李鸿章联:“契阔旧随,记从龙树分襟,尊酒宾筵应忆我;封疆才一,值鲸波沸海,角巾私不言兵。”忆与声茂,读来音节跌宕。又如挽彭玉麟联:“诗酒自名,勋业烂,长增画苑梅花色;楼船欲横海,叹英雄老矣,忍说江南血战功。”彭玉麟是湘军水师督,身经百战,却又是诗人色。他曾一战攻占小姑山,即吟诗:“十万健儿齐拍手,彭郎夺小姑还。”用词绝妙,被遐迩传颂。妻名中有“梅”字,妻逝世,彭玉麟思弥深,每日画梅一幅赋诗一首,真是“长增画苑梅花色”!不愧为一副佳联。
清末民初的笔记载王闿运为人谐谑狷狂,从他作的对联来,还是的。他曾给自己写过一副挽联“春秋未成,幸有佳儿述诗礼;纵横计不就,空馀高咏满江山”(《一士类稿·一士谈荟》引联“计”作“志”,“馀”作“留”,蕴略逊),字里行间,耐人寻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