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春暮，应朋友的嘱托，曾写了一篇有关与文坛前辈叶圣陶信的文章。翻读着叶老一封封来信，一时之间似温旧梦，仿佛又到了十多年前，和他鱼雁往来的段极其温馨、欢快的日子。在我来，作为中国文学运动早的耕耘之一，他的信，是值得珍视的历史的碎片，也可以说，是一些足以寻味的忆。于是，不能已，把这些信，选其若干，一一抄录下来，作了一些必要的注释，以呈献于广大读之前。
一、1976年5月8日
香还同：上月廿八日书诵悉。
承足下与鲁兵同念，感甚。
关于济难会，我可谓所极少。我为会编过一种杂叫《》。来访记，一为湖生萧朴生，一姓袁阮，名记不得，二人皆党员。其后与二皆不见，须听当时在上的老党员之。
《蜜蜂》与何斋合编，我作歌词，何作谱。何商务印书馆同，音乐方面的书稿。
我编的小学课本十二册，今人民育出版存全部。我猜上中华书局的图书馆里可能亦有之。
育学研究所集我的语文育方面的文篇编为叶某某语文育论集，已经编辑完工，云今年可出。十多万字，分订二册。上文艺出版方在集我的有关文艺的文篇，将列入年之选。工作为欧阳文彬。似足下与识。
沈从文生无机会晤面。其十二方米之屋室，已否善不得。
匆复，请
近
叶圣陶月八日
“济难会”1925年卅运动后，为营救迫害、逮捕的革，和救济难的家属，成立的外围组织。中国济难会，又称互济会。《》半月刊，仅出刊，后约三个月，由上华书局发行；作有叶灵凤、陆定一、孙伏园、蒋赤、玄珠（沈雁冰）等人（详见拙作《血雨腥风中诞生这〈〉》一文）。“小学课本十二册”，在上纪三十年后出版的《开国语课本》十二册，旨在变“行的小学科书，大都可以说陈陈因，文字拙劣”的状况。由叶圣陶编写，丰子恺作图，上开书店发行。鲁兵，已故儿童文学作家，浙江金华人，曾少年儿童出版编辑。欧阳文彬，作家，曾在开书店、民晚报等多个单担编辑等工作。
二、1976年9月4日
香还生惠鉴：手书昨诵。震警未闻除，城区已极少篷帐，昨至城外访友，则尚见之。近日全城大规模修房，震坏与不甚牢固皆修之。军、工人、学生、居民同协作，进度甚快。闻不久可全部完工。徐开垒同见过，过信，当然不忘。属写字顷写就，仍烦转致，乞为候。关良同亦记得，其画见过不少，亦不忘怀。请为我达念之。上亦传震，我已多日，缘有人与信来言之。匆复，请
近
叶圣陶月日上午
信所，唐山大地震影响京房屋倒坍。徐开垒，作家，时《文汇报》副刊《笔会》编辑。
三、1977年1月11日
香还生：八日惠书诵悉。微恙愈已月余，近日一切如，可请勿念。关良生画幅极喜爱，请足下为恳切致谢，又作一诗奉酬，亦请转致。记昔年关生与许氏敦谷、地山兄弟同在上，遇似在郑振铎生寓所，距今将十年矣。吴县文局叶玉奇同处一信，亦乞转寄，我不悉其地址。棵古柏甚可宝贵，我之见，无非欲往观得到畅适之鉴赏耳。匆复，请
近
叶圣陶一月十一日上午
“文革”结束后，画家关良生曾作画一幅，托笔转致叶老。这里，短短的几句话，到了一段往。他们，包括画家许敦谷、作家许地山兄弟，以郑振铎、关良，早在1920年初就结于彼职的上商务印书馆编译所。后，在1980年1月15日的叶老来信中，又一到了许敦谷，对这曾为他的《稻草人》《古英雄的石像》等几本童话集作插图的作，仍念念难忘。他在1980年的信中告诉我：“许敦谷生尚健在。近方得，尚未与信。”还说：“敦谷是地山兄，该比我大几岁。”“棵古柏”，苏州福司徒庙内，号称“、奇、古、怪”的棵古柏，传为东汉大司徒邓禹隐居时所植，树龄已达二千年。叶老多议当地领导，树的周围应该拓宽，以便观赏。在给当时职吴县文局的叶玉奇同的信中，也曾说：“司徒庙曾往观数，近一为一年三月间。其时小学方在上课。于古柏旁徘徊俯仰，觉棵树之周围太嫌迫促，不宜于从个角度观玩树之姿态。好拓宽其周围空地，铺成草坪，种小丛卉，则于参观大有裨益。今闻足下规划修复司徒庙，我猜大致不在庙而在古柏。因出拓宽古柏周围之空地一点，敢请考虑。小学尚在其处乎？抑将迁移他处？便中盼示复。”
、1977年4月10日
香还生：昨复书，近方抱病，病中作如长书见答，可见关念之深。不所患何病，日来已转佳否，非念，祝早日康复。如许多之印章，来是足下时所集，多数极佳，得足以娱心。前寄来之一册，来是惠赐，今数过，深谢厚贶。依所请三份，大费神，且在病中，感之无已。我将转赠喜爱集印之三友人，且以大名告之。辈友皆中年人，二曰吕剑王湜华，皆在外文出版局工作，又一曰费在山，则湖州笔店之人员也。彼辈得一批佳印，必将乐不可支，深感佳惠。一批印章之边款必有可观，而足下不擅拓边款。可否与上书画中同商量，彼中必有能拓边款，若能请为拓出，亦是一乐。杜泽卿所刻印，费在山得拓本三枚，曾以寄示，今则已见其。君所刻皆甚好，足下如绍兴地方绍兴人中听，可有所得。承询夏生散文，仅出一册，曰《屋杂文》，开版，今我处亦无之矣。夏生与我为亲家，我之子妇，夏生之女也。匆匆奉答，申祝愿，占勿药。
叶圣陶月十日上午
吕剑诗人，已故。杜泽卿，浙江绍兴人，末篆刻家。1916年鲁迅曾为其《蜕龛印存》作序（详见拙作《杜泽卿的刻印》）。夏生夏丏尊生。
、1977年6月5日
香还同：我到方一个月，本月二日下午来，才到月日夜间的手书。足下盼复不见复，必然有些疑怪了。我仅到了京、无锡、苏州、江阴地。上没有时间去了，因为陪伴我的儿子至诚不能多请假了。满望能到上，结没去成，未免失望。能之下一趟了。
甪与福都去了，吴县文局的一女局长姓李，还有两干部姓罗姓叶，陪我们去的。在甪，罗汉之外，遇见了个当年的学生，都是十以上的老人了。福株古柏依然葱茂。不久之后，东两侧拓宽八米，就见得舒畅，可以站在个角度上观玩古柏了。
寄下几方印章都了几。待湜华来，当给他，把信与赠他的印蜕给他。足下要我钞录写在湜华一本印存上的记，当然可以。我没有底稿，要他借来才能写。我要告诉足下，近几个月来，眼力衰退非之快。信书报，眼镜加大镜才能，是不多久就觉心烦，下不才舒服。写字呢，笔尖有没有触着纸，不大有把握。写这封信这样大的字也如，小字不必说了。附带说一声，以后惠书，如能写大些，不用钢笔用毛笔，我起来就方便多了。匆匆作复，问
近佳
叶圣陶月日上午
这是十年浩劫后，叶老一行。且又到了他离久、曾在过小学师的甪，见到了他曾执过的顾柏生、金里千、许诚、许倬等几个学生。湜华，王湜华，文史学王伯祥的儿子。罗汉甪圣寺内十八罗汉，为唐雕塑家杨惠之所塑。
邓尉古柏
在1977年9月29日的来信中，叶老又抄录了他所作的邓尉柏二绝。现照抄如下：
邓尉古柏
欣柏如前度，荣茂若将历万春。
拓地移墙瞻眺畅（柏之东两侧将拓宽八米），
除虫摘子护持勤（有小蜘蛛为害，以时洒药液除之。见老工人摘柏实，询之，答称以免徒耗养）。
逸二评出定，传神得要我从同。
嫌体物微疏略，未辨殊柏与松。
（龚定庵说京师翠微山，言不能忘翠微山龙泉寺之松。下云昔日余游苏州之邓尉山，有松焉，偃神飞，白昼若雷雨。松之蔽可千亩。生至是见八松矣。邓尉之松，翠微之松肃。邓尉之松古之逸，翠微之松古之。邓尉之松殆不天地为何物，翠微之松，天地间不可无是松也）
、1977年9月20日
香还生：顷惠书，贶金文拓片三张，感甚感甚。偶患感冒，尚是上月中旬，旋痊愈。上月之杪本月之初曾往承德游观避暑山庄，同行有谢老，兴致颇好。顾生谈会党之文，我未尝寓目。入会党是一一一年。徐瀚澄之名约略记得，来书所称圆脸戴近视镜似亦对。至于杨宝峰之名，则全无印。当时妇女参加仅记有一人，今其姓名状貌亦不能忆起矣。印蜕与湜华已与，勿念。兹欲询一。上有一锋中学，他人转告，记校名，不记地名。不悉其地址，敢请为听一下。校中有一语文师为吴增慧，老友之子，我欲与信也。如能探见告，实为厚助。余不多叙，请
叶圣陶月廿日上午
目疾仍未见全好，写字尚不能自己把握。
信所谢老是史学家谢国桢。顾生史学家顾颉刚。中国会党成立于1911年11月5日，由留日学生江亢虎在上首创。嗣后顾颉刚、叶圣陶、王伯祥、王彦龙等在苏州成立支部（详见拙作《叶圣陶和他的界》）。江在抗战间沦落为汉奸，出汪伪政府考试院院长。后，病死于上监狱。顾颉刚曾作《中国会党》一文，其中说：“他们说的话，永远是几句照话。他们没有主义，开会演说时固然悲壮得，会散之后就把这些热丢入无何有之乡了。”徐瀚澄为叶老同学。
、1977年12月1日
香还同：上月廿八日手书昨日诵。吴增慧已有书来，我所问皆作答，大与大札同。于是我心中有数矣。短篇小说大概全已入文集，惟以前未。当时盖未尝到也。《倪焕之》写作，盖应李石岑、周予同之嘱托。其时我在商务。李周二君主持商务所出之《育杂》，欲连载一篇所谓育小说，分十二登完。我所嘱，分十二稿，之稿约写十天，皆于夜间寓楼中写之。至于编辑《小说月报》，则为郑振铎庖。郑出游欧洲，商务派我为，其返国，仍由振铎编辑，我作大约不满一年半。我编辑间，登载丁玲之《莎菲女士日记》，巴金之《灭亡》，茅盾之《幻灭》《动摇》《追》，又登载茅盾所作之《鲁迅论》，当时读皆以为颇鲜也。前洲属无锡县，大可参观。
圣陶十二月一日
吴增慧女士叶老同学、好友，又是他当年在甪高级小学时校长吴宾若的侄女。吴宾若弟吴康，亦属叶老好友（详见拙文《与叶圣陶信的些日子》）。
八、1978年3月15日
香还同：十二日手书，昨日读。自学丛书已到数日。来出版局党委办室主人员是熟友吉少甫，他立刻购寄来，我已将书款邮资寄还了他。已告鲁兵同了。开会间稍疲累，休息数日，当可复其旧状。年上集会纪念鲁翁，我是“文协”主负责人，必得发言。地点记得在辣斐德电影院。是日周总理亦到，讲话内容不记得，总之全场激动。我与周初识在庆，时间大约是年前两三年，在商务时未与触，往不能说“深”。有一奉告。吴增慧之婶母已于前月去，在增慧之寓所。我与吴家不消息十年，去年喜得，其中有足下之助力在。于是彼书函往还，日记本得以还。痛惜增慧之堂兄不能孝养其母，老人临殁必多伤感耳。余不多叙，请
近
叶圣陶三月十日
辣斐德电影院在辣斐德（今复兴中）。年，1946年，上文艺界协会集会纪念鲁迅逝十周年。
、1978年3月26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