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弹奏的宫伶停下来,怯生生地跪在原地。
“怎么停了?哦,你说什么?皇帝来了?”正在兴头上被打扰,太后的脸色不太好看,“他来就来吧,左不过也是想看看那位希尔那公主罢了。”
“母后看来不太想见儿臣。”萧承礼大步流星走进来,眼锋滑过地上的宫伶,“愣着干什么?还不退下,这腿是不想要了?”
太后抚着护甲的尖端抬眸,叫住正要跪安的宫伶:“你是来给哀家表演的,还是来给皇帝表演的?”
宫伶左右为难,只觉得今日便是自己大劫,眼眶一下子就红了。
“皇帝也请过安了,就请回吧,你,过来。”太后招呼那宫伶上前,“瞧瞧被吓成什么样子了,跟小兔子似的,哀家喜欢。”
宫伶抬起广袖轻拭眼角:“娘娘怎么取笑奴?”
萧承礼冷眼看着宫伶趴在太后的膝头,不置一词。
“是儿臣冒昧,扰了母后的雅兴,儿臣先行告退。”
宫伶一跳,又要给萧承礼下跪,被太后一把钳住。
“还愣着干什么,继续弹啊,哀家说过可以停了么?”
丝竹声再起,太后手指轻点打着拍子,眼神勾住宫伶,末了飘向萧承礼离去的方向。
哼,养不熟的畜生……
萧承礼走得极快,明公公捧着拂尘得小跑着才能赶上他的步子。
偏殿几个宫人在洒扫,萧承礼站在殿门口:“希尔那公主不在?”
边上的宫人停下手里的活:“回禀陛下,公主殿下说是去御花园散心,是太医正清姑陪着去的。”
萧承礼双手背在背后,明公公轻易便能看见他朝自己招手,上前只听得萧承礼问道:“不是说那公主这几天都在写写画画,写了些什么,给朕拿来瞧瞧。”
“这……”明公公小心翼翼看了看萧承礼的脸色,低头,“奴才这就去办。”
萧承礼好整以暇地伫立在院中,闭上双眸,聆听皇城周遭悦耳的鸟鸣。
“现在可真是稀奇,这个季节怎么会有鸿雁的叫声。”
他哂笑一声,明公公那厢已经取好程谨梦那一叠鬼画符出来了。
“陛下,都在这儿了。”
萧承礼随手掀开一页,一双眼带着审视意味看了一眼明公公,又翻开下一张。
明公公莫名,只觉得主子翻阅的速度愈来愈快,还不明白发生了何事,只觉得脸颊一热,接着便是一阵胀痛。
“陛下饶命,陛下饶命啊。”
他怎么也想不明白哪里得罪了皇帝。
“知道自己错在哪儿了么?”
“奴才不知,奴才该死,还望陛下明示……”
“如此,甚好,这一巴掌挨得不冤。”
萧承礼一个眼色,不消片刻,洒扫的宫人便被悉数遣走,他抬起步子跨进偏殿里,恨不得把里间翻个底朝天。
“李越这一招高明啊……孤竟看不出半点破绽……”
他梦呓般在程谨梦宿的偏殿里踱步一周,回到书案前,一眼便能看到被程谨梦写得分了叉的点翠狼毫,砚台上暴殄天物般加水过多磨得寡淡的墨汁,和墨迹斑斑的笔洗。
“会典语的舌人还没找到?”
“陛下,这……还在寻……”
“废物,还不去催?”
萧承礼暴怒之下将程谨梦那一叠生宣砸在书案上,扭头就走。
明公公忙不迭地将散落的纸张一一捡起,不明所以地借着好奇心瞅了一眼。
……?
不就是典语吗?希尔那公主是典国人,用典语写字陛下生什么气呢?
费解,费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