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霖从书架上搬出几册薄薄的名簿。
“久等,久等,都在这里了。”
说完,侧到一旁将上头的积尘抖落在地。
“这样子怕是十几二十年没动过了。”程谨梦叹为观止道。
纪霖赔笑:“殿下有所不知,南朝舌人无甚用武之地,想靠这个吃饭,恐怕三两月不到就得啃树皮。人少,一年半载都不见得会翻开一次。最近是祸事连连,这才摆在外头,平时都是收进更里头的底层储柜中。”
程谨梦拼命忍住想当场嘲笑翻译系统的冲动,听得后半句就笑不出来了。
她状似随意地翻开封面写着典语的册子,大约是最近翻开过,表面的尘垢没有积攒得太厚。
薄是真的薄,最惨的是里头统共七个名字,最后都被朱笔划了一把叉。
“这便是当日遇袭身亡的那七人。”李越在身后平静道。
程谨梦咂舌,说七人居然真七人啊。她心思在别的事情上,这一册随意扫了几眼,便把目光投到另外几册上。
李越见她的动作,索性将最下面一册弗金语舌人的名簿抽出来:“本王要找的便是这一册。”
修长的手指翻开书页,程谨梦被书页上的一个个名字吸引过去,脑袋又往李越那边伸。
她看得入神,丝毫没注意李越正顺着她的速度在翻页。
没有姓左的啊……
程谨梦不禁有些失落。
“你们这儿若是通他国语言,都得登记在册吗?会不会有什么遗漏?”
“殿下放心,舌人事关重大,下官等殚精竭虑死而后已,万万不敢在这上头打马虎眼。”
程谨梦有点被惊到,道:“这……没这么严重吧。”
“舌人若未记录在案,那就只有可能是奸细,确实严重。”
纪霖赞同地笑着点头,又赶忙道:“下官绝不会让此等事情发生!还请王爷放心!王爷所查之事,下官们也在调查中,此刻正厅里大家都在忙活着呢!”
“奸细啊……”
李越回头看她:“你看这里,”他点了点程谨梦手中名簿上的一个名字,“原是典国人,祖上又有南朝血统,相貌便柔和许多,乔装成南朝人潜进京城三载,被南朝说客劝降,为南朝所用。舌人多半都是这般出身。”
他见程谨梦听得出身,问道:“怎么了?”
程谨梦这才惊觉两人就快靠在一起了,赶紧退后一步,捧着典语舌人的册子遮住脸。
“没事。”
这么说好像也不妥,程谨梦从册子后头露出一双狐媚眸子,朝李越勾了勾手指。
李越真就靠近了些想去听。
“你的咳疾,可是好了?”
李越:“……”
纪霖抹着满额头的汗,等程谨梦和李越二人出了架阁库,连忙拎起一旁耷拉着的锁头里里外外重新将架阁库锁严实。
办好一切,赶紧下来带路。
“王爷,王爷这边请,快,下官这就去请太医来!”
李越一副弱柳扶风的模样,快咳得背过气去了。
程谨梦扶着他,朝纪霖道:“不必了,想来是被架阁库中的积尘给呛着了,太医院的人就在外头,王爷缓缓便是。”
到正厅里将李越扶到主位上歇下,程谨梦又提着裙摆哒哒地跑出去将清姑拉进来。
后脚几个“李刃”也一起进来,礼部顿时人仰马翻。
“你们还愣着做什么,快给王爷弄点茶水来顺顺气啊!”
程谨梦趁乱伏在纪霖耳边喊道。
“对,对对对,刘三!刘三!赶紧的!茶!茶!”
“这儿呢这儿呢,王爷您请。”
程谨梦后退几步,对李越周围水泄不通的壮观景象十分满意,眼锋一扫便锁定了目标。
礼部正在整理的是潜在舌人,简单来说就是疑犯。
这那该是礼部干的事情啊,程谨梦真是费解。
取过卷轴一目十行扫过去,依然没有一个左姓。
清姑在李越身边见她停下了动作,朝李越耳语几句,径直向她走来:“殿下,王爷那边已无大碍。”
“没事了啊,没事就好。”
清姑垂眸见那几页纸,不动声色地转身挡在她身前。
这还有哪里不明白的,程谨梦三两下将卷轴放回原处:“既然王爷已然无恙,那不如早些回府修养吧?”
李越右手虚握成拳,闷声咳了两下:“有劳公主挂心。”
本来没什么事,李越好像咳多了反而神色不大好。清姑差何琼去叫江宏上齐王府给李越诊脉先行离开后,就和程谨梦一起目送着李越上轿。
“这人好生奇怪,说他装病吧,好像真病了,说他人阴狠吧,又事事都愿意帮我。”
程谨梦在一旁犯嘀咕。
“王爷咳疾是假,但体弱是真。”清姑在身后抬眸看了她一眼,又低下眸子,冷不丁道,“其余的,下官也不知。”
程谨梦早就知道了李越是清姑的主,自然对她这番维护主子的发言无甚在意,倒是好奇一件事情。
“清姑,你说王爷体弱,江院使也医不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