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才骂到一半,对方像意识到了什么一样,闭了嘴,从地上爬起来,扬起高傲的头颅就想从程谨梦身边走过。
“哎哎?”程谨梦拦住那人,“我都道歉了,你总得说两句吧?”
倒也不是她故意找茬,只是刚刚的声音实在耳熟,她借着荧荧的宫灯对着对方露出的精致下颌左看看右看看,“……宁妃???”
宁妃气急败坏地将兜帽一掀:“是本宫,如何?”
喜云在后头小声提醒,“娘娘,息怒啊!”
“做什么,她自己都鬼鬼祟祟的,有本事一起闹到陛下那边去。”
程谨梦佩服,不得不说这宁妃娇蛮是娇蛮了些,脑子还是有些灵光的。
“希尔那不敢的。”
宁妃得意道:“谅你也不敢,你这打扮是去哪儿了?”
程谨梦诚恳道:“在宫里待了这么久,实在乏味,便溜出宫去玩了一会儿。”
“哦?”宁妃眯起眼睛,“都去了哪些地方?”
程谨梦要更正一下了,宁妃的脑子不是有些灵光,是灵光大发了。
“才出宫了不久,想去和齐王殿下……问候一番,可齐王殿下说这样不合规矩,便命车夫将希尔那遣回宫里了。”
也不管宁妃看不看得清,做戏还是要做全套的,程谨梦仿佛真的委屈得没边。
宁妃坏笑几声:“你这小伎俩都是本宫当年玩剩下的,果然是想去找齐王私会吧,我就知道!”
程谨梦怪不好意思地扭捏一下,忽然问道:“那宁妃娘娘是出来做什么的?”
话题转到自己身上,宁妃便没那么好兴致了,愤愤道:
“自然是给聂皇后送吃的,陛下将她关了这几日,姐姐茶不思饭不想,长此以往该如何是好。”
程谨梦一听便提起精神了:“陛下打算禁皇后娘娘的足到什么时候?”
宁妃略显烦躁:“这种事情谁知道呢,求情也不许,也不知道陛下是有什么打算。”
程谨梦的目光落在身后的喜云手中提着的食盒上。
“不若……我也随宁妃娘娘走一趟,去劝劝皇后娘娘?”
宁妃没好气道:“你一个还没出嫁的小姑娘家懂什么家长里短,快别添乱了,早些回去吧。若被太后那个老妖婆逮到,少不了你好果子吃。”
这话说得……程谨梦竟无法反驳。
正要向宁妃告辞,身后突然传来惊恐的呼喊。
“走水了!走水了!延庆宫走水了!”
——
宁妃神色仓皇,毫无形象地飞奔到延庆宫。
程谨梦到底还是跟来了。
火势不大,扑得也快。
聂皇后坐在呛鼻的熏烟里,对于进进出出的宫人恍若未觉。
宁妃捉住金桃就开始训斥。
“让你们好好看好姐姐,连主子都看顾不好,要你们这些奴才何用?”
金桃满脸都是炭色的黑痕,和泪水和成一片,脏兮兮的。
“姐姐,妹妹来看你了,今日给你带了些甜食,咱们到偏殿吃,好么?”
聂皇后听见了熟悉的声音,视线渐渐聚焦。
“替本宫拿烛台来,冷,本宫想取取暖。”
宁妃的目光移到金桃脸上,见她慌张的摆手,顿时便知道这火是怎么烧起来的了。
“你,你来做什么……”聂皇后看到了宁妃身后的程谨梦。
“公主是听说姐姐病了,特地来探望一下的。”宁妃先接过了话头。
聂皇后淡漠地移开眼,“本宫好得很,希尔那公主还是请回吧。”
见宁妃给自己疯狂使眼色,程谨梦和秋兰暂时退出了寝殿。
“秋兰,你替我跑一趟太医院吧。”程谨梦来回踱了几步,“将江院使请来,给皇后娘娘看看。”
秋兰眼神一动,“殿下,皇后娘娘的太医,不是江院使。”
“我当然知道,可治了这么久,没见好啊。”
一旁忽然一道声音:“给娘娘诊治的一直是贺太医,是陛下的人。”
二人一转头,只见皇后身边的银桃神色凄然地看着她们。
程谨梦对着秋兰道:“你带着银桃一起去,将江院使请来。”
“这……”秋兰委婉道,“江院使恐怕不会听殿下的。”
程谨梦左手握成拳,举到秋兰面前:“不,他一定会听。”
她轻轻松开掌心,那枚血色的玲珑佩落下来,旋即被墨色的绳结勒紧弹回一些,在秋兰面前一晃一晃。
秋兰低下头:“秋兰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