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霖闻言脸色大变,连舌头都捋不直了。
“这、这、王爷,下官……娘娘这是开玩笑的对吧?”
李越漫不经心地垂眸看着棋盘:“我看她挺认真的,几个舌人而已,借就借了吧。”
纪霖刚才还笑得春风得意,此刻已是汗如雨下。
“王爷这真是为难下官了,这天底下都知道,舌人只效忠于皇上啊。”
李越轻笑:“哦?是效忠于今上,还是效忠于那蚀骨散,还真是不好说。”
纪霖脸色一僵,眼神偷偷瞄向好像听见了,又在凑到李越身边瞅着他摆弄棋子的程谨梦。
“看本王的王妃作甚,你既已称她一声王妃娘娘,自然是自己人,不若,你把东西再给他瞧一瞧?”
后面一句话是对着程谨梦说的。
程谨梦只困惑了一息,便了然将手往袖口一探,像稚子玩闹一般,将那枚乌绳系着的玲珑佩缠着手指转了几圈。
“这个吗?”
纪霖才掠过一眼,便低下头不敢再看,僵着动作行了个大礼。
“下官唐突了王妃娘娘,还望娘娘恕罪。”
程谨梦收起玲珑佩,随性笑笑:“不至于不至于,快免礼吧。”
而后又看向李越,道:“我看你也别为难人家纪大人了,一会儿要进宫的,我直接问萧承礼要不就得了。”
李越:“如此也好。”
——
昨日大婚时还是艳阳高照,今日就变了天。
程谨梦上轿之前抬眼看了看阴沉沉的天,唤来李刃:“给王爷把那件紫貂大氅带上,厚实一些。”
李越合上书卷,儒雅一笑:“你倒是有些正妃的气势了。”
“正妃?”程谨梦揪字眼,“那还有侧妃?”
李越含笑摇摇头:“快别了,朝中文武大臣一听太后说是给我物色妻室,都避之不及,哪里还能讨到侧妃。”
程谨梦了然:“哦,原来不是不想,是不行啊。”
话音才落,也觉得自己这话不妥,悄悄瞥了一眼李越那边。
见他竟面不改色,莫非是没在意到?
那这样子突然道歉反而更尴尬,程谨梦干脆闭了嘴当鹌鹑。
两人先去的便是天乾宫。
“你说萧承礼看见我还活得好好的,会不会气得鼻子冒烟。”
李越噙着一丝笑,道:“那我可得好好擦亮眼等着看好戏。”
萧承礼今日笑得格外反常。
他向来对程谨梦就没什么好脸色,这会儿程谨梦突然不习惯了。
“原本孤也不甚在意这些规矩,昨日也说了今日来不来都行,没想到齐王有心了。”萧承礼勾起食指的关节抵着下颌,“听说昨夜里齐王妃突发恶疾,如今一见却是精神倍加,看来还是这些宫人喜欢以讹传讹。”
程谨梦该有的礼数还是有的,但不多:“确有此事,不过用南朝话说,臣妾命还是挺硬的,折腾一宿,竟也好了。依臣妾看,臣妾和王爷的这门婚事还真是大吉,一门能冲双喜呢。”
说到兴头上,程谨梦一手挽住李越的胳膊,又假装惊讶地松开:“呀,臣妾御前失仪,还望陛下责罚。”
指背上一阵暖意,才反应过来是李越轻柔地拍了拍她。
“你我刚刚大婚,正是浓情蜜意之时,陛下不会怪罪的。”
看了看李越无声地对她做了个“放心”的表情,再越过李越的肩膀看了一眼脸色黑成炭一样的萧承礼。
程谨梦忍俊不禁,又死死掐着自己大腿不让自己笑出来,肩膀止不住地发抖。
“二位新婚燕尔,确实是蜜里调油的时候,不过齐王还是多注意注意节制,王妃也要提醒他时刻记得照顾好身体才行。”
萧承礼字里行间总有种似有若无的讽意,又道:“时候也不早了,赶紧去给母后请安吧。”
这就想打发走?且慢。
程谨梦偏就不走了,上前行了个官礼:“陛下,敢问陛下一句,臣近来接了编书的差事,可否向陛下借几位舌人来做几番参考?”
舍了“臣妾”而自称“臣”,萧承礼微微眯起眼睛,程谨梦此刻是以主课主事的身份跟他在对谈了。
“你编书就编书,南朝事问宫里和王府的人,典国事问你自己和你身边那个小跟班,还要舌人作甚。”
程谨梦理直气壮:“陛下,既然要编书,明明天下五分,为何只编两国的?”
萧承礼不以为然:“你胃口不小,但还是做好眼前事吧,纵使给你其他几国的舌人,你难道还能一口气将五国的书一起编出来不成?”
“这么说来,陛下是答应了,若臣先将南朝和典国的民俗集编好,就能继续编其他三国?”
萧承礼一哂:“孤可什么都没答应。”
程谨梦的精神胜利法突然显形:“既然这样,臣和王爷就现行退下了,陛下日理万机,如此一番也颇费了陛下一些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