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醒了?怎么不叫我。”
程谨梦扔下手里的东西提着裙子朝李越走来。
身后是个素净的窑烧坛子,和被她匆匆放下的笔墨。
“我睡了多久?”
“三天了!你再不醒来,萧承礼都要在皇宫里敲锣打鼓了。”
李越闭上眼睛,再睁开时更加清明了些。
“你在做什么?”
程谨梦给他倒了杯茶,小心翼翼地扶他起来,答道:“在给窑烧题字啊,虽然我的字狗爬一样,但反正典语本来也像狗爬,嘿嘿。”
李越低头就着她的手喝了几口茶,道:“以后狄氏的窑烧,你都要买回来像这样意义题字?”
程谨梦不解问道:“不啊,我只是见过在窑烧上题字的,想题一首诗看看新窑的效果罢了。”
李越却没问她窑烧的事。
“那今后,那对母子将如何?”
程谨梦嘻嘻一笑:“放心吧,我早有安排,定不会扔下他们不管的。”
李越轻轻点头:“如此,夫人倒是有心了,只是不止像这样的,夫人能救得了几个。”
程谨梦一怔,听出了李越话中有话,将茶杯放下:“车到山前必有路,也许我救不来天下人,但总不至于撞上事情了我还见死不救吧。”
“夫人是个热心肠,为夫知道。”
程谨梦将他扶回去躺好,迅速抽回了手:“比不过王爷的冷心肠。”
听出她语带怒意,李越侧过头看了她一眼,想拍拍她的手背,被她一下躲开。
“我也想尝尝谨梦说的腌菜,看看是什么味道,这坛子题了字,还要拿去腌菜吗?”
大约是说起了记忆中的家乡食物,程谨梦的气出在棉花上,注意力倒是成功被转移了。
“早就让秋兰帮我一起腌上了,再多泡它十天半个月,口感酸酸爽爽才更好吃,到时候叫你一起吃啊。”转念一想,“吃的时候叫上江院使来盯着你。”
她起身朝写了一半的窑烧走去,又添了几笔,给李越看。
“怎么样?这是我又找狄姐姐买的没上清釉的坛子,等晾干了再回去带给她把清釉上好,就能很好看了,高级!”
程谨梦欢天喜地地给他介绍了一通,才想起自己刚才在生气,却无可奈何地气不起来了。
——
集市外近日兴起一块宝地,正是那落魄狄家和叫花子没两样的宅子,这几日来访者络绎不绝。
石头臭着脸在帮狄氏盯着青泥窑的火候。
狄氏在外头迎客。
“张夫人手艺精妙,也难怪齐王妃赞不绝口啊。”
张是狄氏亡夫的姓氏。
来人颇为捧场地让狄氏引着看了一圈残破的院落和泥坯,目光落向院落一角堆积的残瓦。
“唤我狄夫人便可,这窑烧是狄家祖业。”狄氏抿唇。
富商的视线从那堆残瓦上收回来,面带歉意地笑了,顺着话说道:“狄夫人,在下实在失礼。”
狄氏讪讪地赔着笑脸,听富商继续说。
“狄夫人工艺高超,却还少了点经商的头脑。”
狄氏听了,拘谨地请教。
“想来狄夫人从前卖的都是素坯,也未曾考虑过装饰,此等品质,若佐以山水花鸟之形,再附大家题词,价格自然水涨船高。”
狄氏垂下眼:“我一个粗人,不懂这些文人风月。”
富商等的自然也是这句:“不才临川何昱,不忍狄夫人此番绝技埋没至此,愿效犬马之劳。”
石头臭着脸蹲在院子里看狄氏送客,发怒也知道挑外人不在的时候。
“我看这个河鱼,没安什么好心,一双眼睛都快黏在你身上了。”
狄氏见了石头,朝他招了招手:“今天想吃什么,娘给你钱去买。”
石头气不打一处来:“气饱了!不吃!”
说完就踹了一下墙根,气鼓鼓地出去了。
狄氏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朝里屋看去,才发现桌上三两碟,荤素搭配得刚好,一旁的两碗米饭倒是已经没什么热气了。
“这孩子……”
石头特地等那何昱离开了才出巷子,小孩眼尖,一眼就瞅着了在一旁和自己跟班打蚊子的刘斌。
“一个两个真晦气。”
他呸了一声,才要走,刘斌也看见他了,一脸横肉猛地一颤,颇不好意思地转身招呼跟班灰溜溜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