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对面的人应着你,语气里的温柔夹杂着不宜察觉的怀念。
十年前的场景,你还历历在目
—回忆—
“小乖,你是不是,不想以后和我结婚?”
小小少年的背后是明亮的火光,耳畔是远处传来的村人的呼喊声,他站在你面前,眸子定定的看着你。
“我知道火是你放的,我也知道你一直想逃出去。”
那时的你不懂,不懂他眼中的受伤。
“大家都去救火了,向南边跑,一直跑,跑出去了就不要回来。”
少年眼眶微红,抓着你的手臂的手在微微颤抖。
“出去以后你要好好生活,还有……”
他的声音带着苦涩。
“不要再轻易相信陌生人了。”
“好,我知道了。”徐四应和着,挂掉了电话。
男人点了一根烟,双手揣兜站在原地
“还不准备出现吗?”徐四叼着烟,幽幽地道了一句,“那我可就走了。”
“嘿嘿。”话音刚落,王震球便大大方方地从大树后面走了出来,没有半点做贼心虚的样子,“又见面了,四哥。”
“呦,”男人明显也有些惊奇,吐着烟圈冷笑道,“是你小子。”
徐四见过一次王震球。
去年因为燕赵狂龙跑到北京总部门口上访的事,王震球作为始作俑者被叫来总部训过一回,并且要求他承担受害者看心理医生的医疗费。当时徐四恰巧也在,凑热闹的时候打过个照面。
“说吧,什么事。”无事不登三宝殿,徐四才不相信这只有一面之缘的混球儿会平白无故的跟过来,只为和他打个招呼。
“四哥痛快,”金发青年一脸笑嘻嘻,“也就那点事儿。”
当初是王震球把你送进了暗堡,待你出来后又在他的地盘上生活了两年。你的事顺理成章地由王震球负责公司高层也是心照不宣。
但这次踏影蛊的现世变相的说明了当初你对公司有所隐瞒。鉴于你三年前出手伤人的前科,这次你的事引起了不小的轰动,公司该有所行动。
“哥,给我透个信儿呗~”王震球碰了碰徐四的胳膊。
“黎柚的事,公司准备怎么处理?”
“对不起……”双唇颤抖着,你如鲠在喉,内心挣扎了许久,最后只道,“对不起。”
“我从来没有怪过你,”宋凛轻轻走上前,拥住了你,“小乖别怕。”
少年温柔的话语拂过你的心尖,你鼻子一酸,红了眼眶。
“白鸟小姐的幻术,好逼真啊。”你苦笑道。
真得我不舍得破……
抱着你的身形顿了顿,你听见耳畔的低笑。
“被发现了。”
左肩一痛,冰冷的短刀刺入了血肉之中,你喉咙中瞬间涌出一股腥甜,鲜血染红了白鸟纯胸口素白的布料。
你一把推开了白鸟纯,趔趄地后退几步,狼狈地捂着伤口,堪堪道。
“我…认输。”
“胜者白鸟纯!”
“黎小姐,”比赛结束便不再是敌对关系,白鸟纯有些担心的上前想去扶住你,“您的伤口。”
泪水混着脸上的灰尘划过脸颊,你甩开了白鸟纯的手,此时的你已经听不进去任何话了。
左肩的血窟窿不断往外冒血却感不到疼痛,你突然想起师父读《红楼梦》的时候那句。
【“假作真时真亦假,无为有处有还无。”】
你流着泪,又痴痴地笑了。
“好真的幻术,我真的差点就相信了。”
“可是,真正的宋凛,不会原谅我。”
长时间的比试让你体力不支,再加上此时的你心理收到了打击,眼前一黑,腿也没了知觉,眼见着直直地就要跌在地上。
“黎姑娘!”一道玄色的身影从观众席飞跃而下,接住了即将跌倒的你。
“黎姑娘,黎柚!”王也有些急切地唤着你的名字,“看着我!”
诸葛青也下了场,此时的你在王也怀里的昏迷不醒,男人牵起你的手腕,附上了脉搏。
“急火攻心,”诸葛青面色严肃,“当务之急是先处理伤口。”
—回忆—
你吃力地背着偌大的菜篮往回走。
“小乖回来了。”隔壁的妇人出门碰到了你,笑道。
“赵嫂嫂好。”你停下脚步。
“唉,”赵家嫂嫂蹲下身,摸了摸你稚嫩的小脸,“这么小就会自己去摘菜,真懂事。”
你眨了眨眼睛,没说话。
下一秒,画面转换成你站在鸡圈旁边喂鸡,听见不远处门口的妇人们靠着门框唠嗑。
“孙姐真是持家有道。”隔壁家的妇人和养母说这话,“儿子那么懂事,童养媳也听你话,你不知道咱们村有多少人羡慕你。”
养母被隔壁家妇人夸得满面春风,得意洋洋地拉着人家的手传授心得道。
“这童养媳啊,就得早点买,买年纪小的,一来乖顺以后能帮着干活,二来,还能跟儿子培养培养感情。”
“真好,”隔壁妇人羡慕道,“你是不知道我家刚买的那个,又哭又喊,动不动还摔盆砸碗的,哎呦,这是买了个祖宗啊!”
“小孩子吗,打一顿再饿她几天,保证服服帖帖的,”养母语重心长,“小乖刚来的时候,也是不吃不喝的,后来我不给她饭吃,打了她几回,立马就听话了。”
“孙姐说得对,这不听话的,就得打!”
门口的人说话不大不小,刚好落到了你的耳中,撒鸡食的手顿了顿,藏在衣袖下的伤现在又火辣辣的疼。
在宋家的日子对你来说无疑是暗无天日的,就连呼吸都混着血扯着疼。
画面又一转,映入眼帘的是拿着棍棒凶神恶煞的养母。
“小崽子!白眼狼!”养母一边咒骂着一边打你,“供你吃供你穿,你还想往外跑!!我揍的轻了是吧!!”
你捂着头伸缩成一团,棍棒犹如骤雨般打在你的身上,疼的你咬着牙直流泪,却愣是一声都没给哭喊出来。
一旁是在吃酒的养父,嚼花生米悠然自得的看向这边,仿佛这在家中并不是什么稀奇事。
“娘,您别打了!”宋凛突然跑过来抱着了妇人,“是我带小乖上街,我把她弄丢了,都是我的错!”
“你再这样打下去,小乖会被打死的!”
“臭小子,给我松手!”养母一把扒开了男孩抱着自己的手,“怕什么!打死这个小白眼狼,让你爹再给你买一个!”
宋凛见自己人小力气小阻止不了母亲,便扑到了你身上。
“娘要打小乖,就连我一起打!”
你被打地近乎昏厥,眼睛也被额角流出的血液糊住了睁不开,迷迷糊糊的,只感觉身上一重,一阵稚嫩的少年音唤着你。
“小乖,小乖…你醒醒……”
逐渐的,那声音变得清冽熟悉。
“柚柚,柚柚?”
“!!!”
你猛然睁开眼睛,便看见了拿着手帕的王震球一脸担忧地看着你。
冷汗浸透了衣服布料,你惊魂未定地喘着气。
夕阳西下,橘黄色的余晖照在他凝重却又漂亮的面容上,显得眼前的人朦胧不真实。
“球儿……”你尾音还发着颤,顾不得抬手时肩膀撕扯着的疼痛,你伸出手附上了金发青年的俊脸。
温热的触感让你获得了一丝心安。
“你还在……”
太好了
赤色的瞳仁微微一震,看着病床上眼睛通红的人儿,心细如发的王震球明白了什么。
“做噩梦了?”王震球覆上了你的手,轻笑一声,故作轻松的问道。
你任凭王震球握着你的手,微微阖上眼,闷闷的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待你对噩梦的恐惧逐渐消散冷静下来后,王震球和你聊了些有的没的。
“你要做什么?”见你吃力地想要坐起来,王震球上前,“伤口还没好,别乱动。”
你刚苏醒不久,身子有些乏力,你支起身,腾出一个空隙,对王震球说。
“你帮我把枕头翻过来。”
“翻枕头干嘛?”王震球不解,但还是照做了。
将枕头翻了过来,你重新躺下,解释道。
“我师父教我的,如果做了噩梦,醒来就把枕头翻过来,就不会做再噩梦啊。”
这是什么道理。王震球听着有些想笑,但看着你脸色苍白,和你包裹着纱布的伤口,也没有什么玩闹的心思。
他虽然一直在和你闲谈,但却丝毫没有过问你关于比试的详情。
毕竟他也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回忆—半个小时前—
在你昏迷的时候,陆陆续续有人来看望,其中就有白鸟纯。
“すみません(对不起)!”小姑娘直接对着你的病床来了一个土下座。
白鸟纯的歉意并不是因为你左肩上的伤,而是因为对你使用的幻术使你急火攻心。
据白鸟纯所言,她最后对你使用的那一招幻术,可以让被施术者看到自己最不敢面对的人。
而你最不敢面对的人,就是宋凛。
王震球若有所思地看着病床上昏迷不醒的你,秀气的眉头紧蹙了起来。
他和你在一起生活了两年,能感觉到你对曾经的某段经历的回避与抵触,他也从来没有想过去揭你的伤疤。可是现在,却因为参加了罗天大醮,重新唤起了你的梦魇。
这的确是王震球意料之外的。
真是不让人省心,他一不在你就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