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人的性命算是暂时保住了,但是具体什么时候醒来还未可知,在情况好转之前只能待在icu病房里。”
徐恩闭着眼长舒一口气,她眼含热泪:“谢谢你,许时言。”
许时言摇摇头,“应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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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黑漆漆的,这里是安和医院顶层,重症监护室里的机器不停地想着,医生们经常把这种声音称为icu命运交响曲,这里没有哭闹声,没有白天和黑夜,更没有时间概念。
这里的生命随时都可能逝去,徐恩坐在床边,看着病床上的人。
他的脸色苍白,身上贴着心电监护的电极片,脸上佩戴着氧气面罩,只有微微起伏的腹部证明他还活着。
原本距离他们领结婚证的时间只剩下不到一个星期的时间了,可是现在他却躺在了这张床上。
徐恩轻轻握住他缠满胶带的手,静静地看着那张脸,好像在自言自语,又好像在说给他听:“你怎么这么小气,我食言一次,你也要食言一次是吗?”
然而回应她的,只有一旁作响的机器。
徐恩在监护室守了一晚上,确认燕嘉禾没有其他突发状况发生才回去简单收拾一些衣物。
她熟练地摁下密码打开房门,房间里面很规整,熟悉的感觉扑面而来,仿佛这里的每一个角落都在上演着他们的曾经生活的点点滴滴。
徐恩拖着沉重的步伐走到客厅,目光被茶几上熟悉的白色日记本所吸引,她一页一页翻开日记,上面除了她自己的字迹以外,还多了几行字迹。
那是笔记本的最后一页,她曾写下“我想,大概这个世界没人爱我了。”
在字迹的下一行,是燕嘉禾写下的,“这个世界上,永远有人爱徐恩。”
从字迹上不难看出,他写得很用力。
他为了她,不惜用自己的命去换燕京华的命。
徐恩突然想起,出事的前一天晚上,燕嘉禾打电话问她可以回家吗,她拒绝了,如果她灭由于拒绝的话,一切是不是都来得及,而他也不会躺在那里生死未卜。
一滴眼泪滴在本子上,洇湿了字迹,徐恩把本子合上,指腹重重地摁压眼皮,抹去眼泪。
她简单地收拾了一些衣物,回了医院,这几天只要一有时间就会守在病房,也不好好吃饭,她是真的吃不进去,就算吃了也会尽数吐出来,胃酸得难受,仿佛又回到了程静去世的那个时候。
看着徐恩一天比一天瘦,沈棉嘴都快说烂了,除了干着急也没有任何办法。
“徐恩,你再吃一些吧,嗯?”沈棉站在在一旁劝道
徐恩坐在椅子上,看着餐桌上的三菜一汤,都是徐廷尧做好让沈棉带过来的,她的语气轻轻的,“沈棉,我真的吃不下,我一点胃口都没有。”
“你再这样下去,他还没醒呢,结果你自己倒下了。”
“他食言了...”徐恩不知道怎么突然冒出来这么一句话。
沈棉没听清,“什么?”
“今天原本是我们去邻结婚证的日子,沈棉,他是不是还在怪我?”她的声音透着浓浓的哽咽,“怪我十年前把他丢下。”
看着徐恩的这个样子,沈棉心疼的抱着她。
“他凭什么自作主张?他留下我一个人,却让我自己朝前走,那我怎么办?我怎么办啊?”
徐恩环抱着沈棉的腰痛哭。
那些痛苦的日子好不容易熬过去了,她以为马上就要见到光了。
可是上天偏偏就是如此地不公。
丁岱赶来医院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景,沈棉朝丁岱眼神示意,让他先暂时不要过来。
徐恩哭累了之后,被沈棉带到休息室休息。
丁岱在门口靠着墙等,看到沈棉出来后轻轻带上了门,他直起腰问“她怎么样了?”
沈棉摇摇头,“已经快一个星期没有好好吃饭了,就算吃了也会吐出来,她现在的状况根本无法给任何病人做手术。”
她叹了口气,“要是燕嘉禾不醒来,我估计徐恩就彻底垮了。”
“不会的,他一定会醒过来的,燕嘉禾这个人啊,从我认识他开始就把徐恩当自己的命一样,他怎么舍得丢下她。”丁岱从栏杆窗户向外望去,天色暗沉淡蓝,万里无云,“他一定会醒过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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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恩做了一个梦。
她茫然地站在这个小院里,记忆中的少年从房子里跑出来,声音清澈爽朗,“姐,快,我们去山上折桃花了。”
“来了来了,等一下我。”
男孩女孩顺着山路,爬上小山,燕嘉禾退后几步,目测大概的距离,他伸手一只手抓住比较粗树杈,另一只脚在粗糙的树皮一蹬,几下就爬上了树。
“你慢一点。”女孩在扎着马尾辫,在下面小声提醒着,眼神警惕地环顾四周。
“姐,你看一下哪枝最密,我给你摘。”
女孩担心被守山的老头发现,抬起头快速地说道:“离你手最近的那枝就是了,你小心一些。”
燕嘉禾头朝树杈处探着,极力去够最密的拿一枝,摘到之后从树上一跃而下,把花递给女孩,拍拍擦红的手掌。
“疼不疼啊?”女孩轻轻握着他的手掌,轻轻吹着。
少年目光含笑,摇头道,“一点都不疼。”
“谁在那儿?!”一个苍老浑厚的声音从后方传来。
燕嘉禾和她对视了一眼,拉着她的手就往山下跑去,“快跑!”
他们的速度很快,花瓣散在风里,落在徐恩的脸上,她看着他们奔跑的背影,眼眶微微泛红,那是当年的他们,最美好的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