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月时间眨眼而过,阴沉多日的天气难得放晴,冬阳倦倦,照在人身上带来丝丝暖意。两旁的树木七七八八缀着几片枯叶,一阵风吹来,枯叶晃晃悠悠终是落在了地上。
祝宁骑着一匹枣红色小马,望了眼不远处整装待发的护卫们,又侧过头看向祝承阳,心中万般不舍也只能化作一声叹息。
这半个月以来,祝承阳将上京城中时兴的小玩意儿都搜罗了个遍,带着她逛吃逛喝,每日都不带重样的,就算是前世她在上京六年,也不曾去过这般多的地方。
虽只有他二人,元辰[2]也过得十分祥和欢乐。
祝宁觉得,自己的父王颇有做纨绔的潜质。
许是这段时日过的太过轻松,临到分别时,心里一阵空落落的。
不同于祝宁的惆怅,祝承阳倒是十分看得开,目光灼灼遥望前方的路道:“此去一别,还不知何时能相见。夭夭万事小心,切勿冲动。若是遇到难题解决不了,可派人去找绮天阁的掌柜,她会助你的。”
说着递给了祝宁一个小玉牌,“你将此物给她,她就会明白。”
“绮天阁?”绮天阁是上京城内最大的一座酒楼,因其上好的酒酿远近闻名。祝宁从不知,祝承阳还认识酒楼的掌柜。
“那老板是你母亲多年好友,你出生时还特意送了两坛女儿红,现下就埋在了府里的老树下。”祝承阳不欲多言,解释起来也是含糊不清的。
祝宁虽奇怪,但并未多问。她的母亲虞婵在她三岁那年便因病走了,祝宁对她并无太多印象。祝承阳既然不想让她知道,她不问就是。反正有机会,她会自己去了解的。
“我还留了几名亲卫给你,平日就在将军府内,你日后出了宫他们也能护你一二。我该走了,夭夭照顾好自己!”祝承阳嘱咐道。
祝宁点头,收起繁杂的思绪,嫣然一笑,“父王一路小心,护膝别忘了用。”祝宁将绣了许久的护膝送他时,祝承阳老泪纵横,宝贝似的收了起来,说什么也不肯拿来用。
“好。”祝承阳朗声一笑,扬鞭一甩,白马如离弦的箭一般飞快冲了出去,护卫们紧跟其上,一群人浩浩荡荡的走远了。
一直到看不见他们的身影,祝宁才收回目光,打马返回城内。
余双等在将军府外,见她回来赶忙迎上去,“郡主,宫里派人来接您了。”
祝宁跳下马,将马绳递给了小厮,抬脚往里走,问她:“可知是谁派来的?”
“朝华宫。”余双回道。
祝宁蹙眉,前世并未有此事,这么急着来将军府,难道是太后要见她?
“余双你去告诉来人稍等片刻,我梳洗一番就来。另外你去库房将父王带回来的那顶狐狸毛披风带上。”
一番匆忙后,祝宁坐上了入宫的马车,一路上都在思索太后此番意欲何为,到了朝华宫也没有想出个所以然来。
周姑姑引着她去了朝华宫正殿。殿中并不似大多数殿里那般极尽华丽,只留了些主人习惯用的物件,诺大的殿内显得有些空荡。
祝宁跟着周姑姑进了内殿,太后坐在长桌前抄着佛经,见她进来,这才停下笔。
祝宁正想行礼,太后便摆了摆手,“不必多礼,哀家今日找你来是有事同你说。”
“长安谨听太后教诲。”太后的直白让她有些无措,心中疑惑加深。
“哀家想问你,你是否愿意住在这朝华宫?若是不愿,哀家会向皇帝说出宫去大福寺清修祈福,届时你可同我一道离开。”太后边说边冷眼瞧着祝宁的反应,投向祝宁的目光隐隐带了些压迫感。
祝宁先是一愣,与太后平静无波的眼神对视上,又迅速垂下眸,脑子快速转动,为何要帮她出宫?任她在路上想了数十种可能,也绝没想过会是这一种。
太后此举实在令人费解,祝宁一时思绪混沌。
犹豫一瞬才回道:“多谢太后好意,但长安以为朝华宫......”
“我只问你愿不愿意。”太后有些不耐烦的打断她,语气比先前更为冷淡了些。
“愿意。”祝宁这次毫不犹豫的回道,她走了,好戏就没办法开始了,这收尸之恩也就没办法报了。
太后深深瞧了她一眼,似在想她到底知不知道留下来意味着什么,片刻后才叹息道:“也罢,等到你及笈之后哀家便放你出宫,这两年,且当是陪我吧。”
“今日这番话就当哀家没有问过你,以后也不用过来请安,回去吧。”见祝宁执意留在宫中,太后也没了兴致,重新拿起笔誊抄佛经。
祝宁行了一礼,“长安告退。”
等到祝宁离开,周姑姑才命人将她带来的披风拿到太后面前,“娘娘,这是长安郡主从府中带来孝敬您的,您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