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宁启蒙之时,祝承阳请了潞州城内最好的先生来教她。奈何那时的她十足的皮猴模样,每日上蹿下跳,杂七杂八的倒是学了不少。
祝承阳眼瞧着自家闺女离大家闺秀越来越远,每日哪都不去了,就看着祝宁读书习字。
然而,祝宁虽聪慧但在书法上同祝承阳却是一模二样,只堪堪能看。不论怎么练,都写不出灵动气韵来,祝承阳也不要求她精深此道,便放任她的字如此发展下去。
今日的祝宁依旧是稳定发挥。在王学官要求将所写之字拿出来时,祝宁不甚在意的放在桌上。
王学官双手背在身后,一个一个瞧着,间或评说两句。
瞧到祝宁时,王学官先是伸手在她的纸上轻轻一点,又抬起手指放在鼻尖下闻了闻。
打趣道:“长安郡主当真是个妙人。”
他一开口,祝宁就知被发觉了。
他接着道:“既快又慢,快时潦草几笔,慢如这墨痕久久难干。”
王学官这番话就如评价她那般,当真是极妙。
堂内霎时响起一阵笑声,其中以谢景焕的最为响亮。
应当是身体大好没了躲懒的理由,谢景焕今早便来了尚文馆。也不知是不是因为这一遭,再回来倒是老实了不少,恨不得离和景远远的。
不过在看到祝宁时,还是如往常一样不拿正眼瞧她,嗓子里还发出两声轻哼,轻蔑之意尽显。
也因为他,祝宁才没有急着将笔墨晾干。
“既然长安郡主同老夫一般急躁,那就将此诗写上一百遍,明日交于老夫罢。”要说王学官最不喜的两件事,其一是写字形状丑陋,其二便是随意下笔,不认真对待体会书法之意。
而她恰好两样都占了。谢姝则是以一手极漂亮的簪花小楷躲过一劫。
祝宁面上羞愧,回道:“学生知晓了。”
因着王学官一句话,祝宁回了朝华宫后用完膳便沉下心写了起来,一笔一画写的尤其认真,一时没有注意时辰。
而骑射场这边,正是热闹的时候。几位皇子都处于少年热血的年龄,学馆中被收敛起来的热情尽数抛洒在场上。
头顶的阳光一日比一日刺眼起来,木靶下站着一人,眼睛用了一条黑色锦带蒙住。
正是和景。
谢景焕拉弓对准了他,大声说道:“别以为用些腌赞手段我就不敢再动你了,站好了,我的箭可不长眼,一不当心射歪了伤着南齐七皇子可就不好了。”
谢景焕难受的躺了几日,自是将气全撒在了和景身上。
站在一旁的四皇子谢元正笑着附和道:“是啊,五皇弟的箭向来指哪打哪,和公子莫要因为一时害怕而自己往箭上凑哦。”
锋利的箭簇紧贴着和景的脖颈飞了过去,不时,刺眼的的鲜红自他的脖子流了下来,落进素白的衣领里,印出一小片红。
和景一动未动。
祝宁匆忙赶来时,见到的就是这样一番场景。谢彦和谢姝不知去了何处,场上只有他们两位皇子,身旁还站了一众侍从。
谢景焕射出去之后,侍从们争先恐后的夸赞着他的箭术,夸得天上地下只此一人。谢景焕也十分受用,面上一派喜色。
祝宁心中不屑,谢景焕从小便养尊处优,哪受得了年复一年的磨练,更何况大周向来重文,他在此道上可说只是入门也不为过,时常射不准。
但也有例外的时候。
谢景焕在一众簇拥中又拿了一支箭快速射了出去,祝宁几乎是瞬间就察觉到了不对劲。
那箭是冲着和景的脑袋去的!
被蒙着眼的和景丝毫没察觉到异样,仍站得笔直。
祝宁也顾不上仪态,快速跑去拿了一把弓箭,拉弓射了出去。
就在谢景焕的黑羽箭快要靠近和景时,被祝宁的箭猛地给挡了下来。
见两支箭前后落在地上,祝宁才松了口气。
一众看好戏的人都没料到这个意外。
谢景焕眼看好戏被人打断,嘴角的笑一滞,怒气冲冲地转过头看向射箭之人。
祝宁举着的手刚放下,谢景焕就已走了过来,语气不善的说道:“长安郡主此时出现在这儿倒是稀奇,就是不知这学官特意关照的课业抄完了没有。”
周围的人小声笑了起来,显然在谢景焕的一番大肆宣扬下,他们都已经知道了此事。
祝宁也不在意,脸上挂着笑,回道:“如若没有,长安怎敢过来。”
谢景焕被她的话噎了一下,随即又问道:“长安郡主没瞧见那是谁的箭吗,也敢拦?”
“方才那箭难道是五皇子射的么,长安还以为如此精准的箭是哪位我未曾见过的高手所射呢。”祝宁故作惊讶道。
她一边说一边假装偷觑谢景焕的脸色,见他脸色一沉,语气更加无辜的说道:“是长安眼拙,还不知五皇子箭术竟已如此精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