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时序:“你半夜好好的,去睡我脚下的床尾干嘛?”
裴惊辞稍稍难为情道:“不习惯呗,我迷糊间以为我半夜掉床.下了,又困啊,床位有口空位就睡床尾了。”
商时序:“那你不习惯睡地铺,就到隔壁房间睡下吧。”
反正她是不会睡地板下的。
这个房间作为他们的婚房,够华丽宽敞,她自是不愿搬到窄小的侧房住。
“娘子!”裴惊辞不可思议地喊了一声,“我们是新婚啊,你都没过回娘家的日头我要搬到隔壁住,我不得被那群长辈七嘴八舌地骂死。”
她目光飘到窗外,“私下不用演,少喊我娘子。”
裴惊辞:“那叫什么?爱妻?”
她脸一麻,“别装了,你还是以前怎么叫我,以后就怎么叫。”
房间布置满红绸,白日里也一般燃烛,室内无一处暗角,他看着商时序坐在床沿,旁边的被褥早被下人收拾过,平整干净,他却忽而皱起眉。
裴惊辞:“商时序,今早你倒了一些血水在落红布上了吗?”
她一愣,连忙起开,“没有。”
她前世没与柳南絮经历过洞房花烛夜,哪里记得这些。后来柳家人愣是一次没提起落红的事,专嘲她生不了这方面去了。
裴惊辞:“要是那群长辈穷追不舍明理暗里提这事,你就讲你月事恰好来了,要不得流言难挡,要不得咱俩演得露馅。”
商时序:……
裴惊辞:“反正快要来了,就差一天了不是吗?装装样子。”
商时序:“你倒不用如此清楚。”
裴惊辞哼哼几声不说了,他不光清楚,他知道的还不止这些。
但见她面色略尬,他弯腰去朱漆桌面上拿剑离开房间,临走前留下一句,“我去把你东西搬过来。”
太阳白光斑驳照在廊下,裴惊辞随风穿过,步伐如鸿毛般轻巧,前头有几个下人说着闲话,太投入而没发现他。
“听说了吗?少夫人……”
“什么事?快说啊急死人了。”
“碧水今早收拾婚房被褥时,没看到白布上有落红……”
“啊…那少爷会怎么想…”
“想知道?”裴惊辞突然出现在他们面前,那几个下人魂快吓飞了。
“不不不!”
“我们不该议论主子,张嘴!”
巴掌声噼里啪啦此起彼伏。
“行了。”裴惊辞说,“熬四物汤,备些热水,给你们少夫人送去。”
他走后,那几个下人回过神,再次自罚地掌了自己轻轻一嘴巴子,“瞎传谣言,让府里那些别瞎聊了,原来是少夫人来月事了。”
“哈哈哈,那少爷够憋的,他挑来挑去,结果挑上了这个好日子了。”
“这日子哪里不好了?中秋团圆,加倍喜庆,我看少爷挺会挑良辰吉日的。”
“别笑了快去准备热汤吧,别人少夫人就等了。”
……
婚房。
商时序跪在床褥上,伸手从床头柜里将东西掏出来。
她昨天晚上没注意到这床头还有暗格,都装满了各种各样的书籍。
什么《三十六计兵书》、《战争论》、《练兵实纪》、《太白阴经》……都是一些兵书。
她拿了其中一本翻开,轻笑。
没想到裴惊辞不看诗经,看这些倒是起劲。
她翻到几页,又急掏底下的书随意翻开,才知道裴惊辞不光爱看兵书,也看医书。
“内镜图,灵枢·经水?”商时序的指尖之下,人体肠胃、骨度、经度图均有详细记载。
有的医术书籍,更是描绘了男体与女体的区别,商时序挺意外,没想到裴惊辞还懂这些。
纸上的人体图工笔规整,每一根血脉、每一条经络都画得栩栩如生,她一看旁边奇丑无比的注释配字,便知道这图是裴惊辞画的,字丑了点,这画却挺不错。
裴惊辞一进门便远远望到她低头看他抄绘的册子。
他将肩上的书筐放下来,说,“你的这些商经大全摆放在哪?”
他走过去,指床头的暗格,“你不会要扔了我的,放你的书吧?商时序,讲点理。”
还没干嘛呢,说得她好无理取闹。
商时序气道:“看看而已,明日我叫人来再装一个床榻,不用你的。”
“别。”裴惊辞立即泄了气般,“两张床,和打发我去隔壁睡有何区别?”
商时序奇了怪了,明明喜欢她,却老装成被强人所难了一样,她想知道这家伙能有多少借口来挡。
“你想让别人都觉得我们很恩爱?”
裴惊辞与她错开视线,“不然呢?早不是说图你玄都城第一美人闺秀的名声了吗?我多有面子。”
“真的?”
“千真万确。”
商时序适可而止,提起裙角下床收拾自己的商道经籍。
裴惊辞目光躲闪,偷瞥了商时序一眼,心虚地抹了一额头细汗。
……
晚宴已至,宾客陆续满桌,商时序和裴惊辞两人举着酒杯,跟着裴大将军与裴夫人,依次和宾客敬酒。
到戌时,客人已离场,裴家人围成一桌赏十六圆月。
她发现,裴家父辈兄弟俩性格截然相反,裴惊辞的父亲裴永钧尚武,性格落拓不羁,侠义肝胆,裴惊辞与他同出一辙的糙。而二叔裴永鹤儒雅随和,与裴永钧父子俩截然相反。
这一家,反差也太大了。商时序默不作声地听着长辈谈月赋诗,抿了一口茶。
裴惊辞坐在她旁边,不停给她夹菜,她见是自己爱吃的,便没有拦他。
“碗来。”裴惊辞积极不已,将一块甜醋鱼肉挑干净鱼刺。
商时序抬眼瞧他,又瞧桌上直勾勾盯着她一举一动的人,无奈把碗往他那边推了一点。
“有些饱了。”她暗示他别演太过了。
可裴惊辞跟聋了似的,自顾自乐呵地夹菜。
她没办法,以其人之道,手拿筷子夹了一块清蒸胡瓜递到他的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