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世,谢昀似乎与西北王是老死不相往来的关系,而西北是连天子都管不着的蛮荒之地,惜命的荀况自然不会去。
因而,重生后,当王思语叮嘱她带着信物前往上京城寻父认亲时,她阳奉阴违,果断地带着玄素往西北方向走。
走了半月有余,她便寻得如今的容身之所。
思来想去,她还是不愿卷入前世那些人与事,这一世,只想与阿娘、玄素过着安康的日子。
眼下最着急的是,要如何灭了王思语盼着与荀况团聚的心呢?
外头狂风飞沙,吹刮得并不牢固的窗户“咔咔咔”作响,透过窗逢,可依稀瞧见茫茫沙漠,漫天飞沙,沙浪一浪接一浪地向前涌动,如同一只无形的巨手,将沙漠的伪装揭去一层又一层。
梳洗过后,荀馥雅打了个哈欠,回到床榻,准备睡个回笼觉,不巧的是,外头闹出了些动静,身为新老板的她不得不起身去处理。
古旧得有些残破的西北客栈里,灯火煌煌,一身麻衣粗布的伙计们在偌大的客栈里来回忙碌。每个人脸上略显疲惫,睡眼朦胧,似乎还没从梦中醒来。见新老板现身,他们赶紧抖动身子,打起精神。
在荒凉的大漠里寻个安身之所不易,他们可不想丢了这份赖以生存的工作,特意在新老板面前表现殷情,扫地的扫地、擦桌子的擦桌子、烧水的烧水、打算盘的打算盘……
一身男装打扮的荀馥雅手执折扇遮挡咽喉,无视众人讨好的笑容,领着同样男装打扮的玄素,学着男子的言行,大步流星地走向两位守门伙计。
“说吧,怎么回事?神色如此惊慌。”
两名守门伙计对视一眼,你一言我一语地交代了事情。
“东家,外头不是正闹沙尘暴吗?我等正把门窗关紧,岂料外头来了一群官差,说我们店窝藏朝廷钦犯,勒令我们开门让他们进来搜捕。”
“这沙尘暴呀劲儿大,若我们此时打开门,店里头不知被摧毁成什么样呢,我们也不敢拿主意。”
荀馥雅环顾四周,明白伙计的忧虑。
客栈的确破旧了些,倘若不是这荒漠里唯一的客栈,估计无人问津。
“笃笃笃!”
折扇扇柄轻轻敲打着手掌,荀馥雅从门缝里打量了一下守在外头的官差。
这些人鬼鬼祟祟的,并未有半分公门中人的凛然之气,反而自然而然地散发出冷厉的杀气。
这种气息,倒很像荀况上一世培养的杀手。
转头吩咐伙计:“你跟外头的官差说,若想此刻进来,得先付八十两损失费,若不想付,便等沙尘暴过了再进。这公差办案,让老百姓受到损失,也是要赔的。”
“东家这招妙呀,我们这就去办!”
言毕,两名守门伙计手脚麻利地去跟门外的官差交涉。
玄素乃实诚之人,对荀馥雅坐地起价的行为颇有微词。
“小……”玄素察觉自己口误,赶紧改口道,“少爷,我们买这店才花了五十两,您让官爷给八十两,是不是太黑了?”
“玄素啊,我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若他们是公门中人,自然不会乖乖付钱,若付了,那这身份就悬了。”荀馥雅冷笑一声,转头看向伙计的瞬间打开折扇挡脸,只露出两只冷傲灵动的眼眸。
她肃然叮嘱他们,“待会人若进来了,你们留点心眼,盯紧他们,今夜会很不平静。”
言毕,她不再逗留,踏着楼梯上房。
玄素寸步不离,跟上去提了一嘴:“少爷,您不帮他们捉钦犯吗?”
“捉钦犯是官差的事,抓了钦犯才有我们的事,我们何必急着去多管闲事呢,还是多想想如何明哲保身吧。”
荀馥雅收起折扇,轻敲了一记她的脑门,开门进房,随手将折扇丢到一旁。
玄素摸摸脑门,在身后犯愁嘀咕:“哎,这都什么事呀,好好的怎么惹上了官非,真倒霉。”
她挠了挠头,又想到了另一个问题:“小姐,玄素实在搞不懂,我们不是要上京找老爷吗?为何来这里开起店来?”
荀馥雅觉得咽喉有些干,正要倒茶喝一杯,闻得此言,脸色暗沉了下来。
上京寻亲是万万不可的,那是所有人走向万丈深渊的起步。
上一世,玄素护她上京,却被人害成人彘,逼得她不得不含泪结束了玄素的痛苦。
至今回想那撕心裂肺的一幕,仍心有余悸。
为了断其念头,她只好垂眉撒谎:“玄素,其实我爹早就死了。我怕阿娘受不了刺激,才一直骗她的。”
玄素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等回过神来时,手上的鱼叉掉地了。
她惊得有些不知所措:“老爷早、早、早就死了?天呐,那可如何是好?我们去何处找个活着的老爷给夫人啊?”
荀馥雅低眉,转动着茶盅,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