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照阿娘那个性子,不寻得荀况是誓不罢休的。若告知人死了,阿娘也会上京查个明白。这便是她有家归不得之由。
如今,玄素的无心之言,倒是给了她主意。
“为今之计,我们只能努力寻个相似之人陪我们回家演一场了。”
玄素愣了愣,领会过后眉头深锁:“可这店开在荒漠,别说人了,便是动物亦少见,小姐您确定我们在有生之年能找到那个人?小姐,我们上京城盘个店来做,岂不更好?”
荀馥雅勾唇一笑:“你觉得五十两在上京城能盘个店?”
“对不起,小姐,是奴婢肤浅了。”
玄素捡起地上的鱼叉,颇为苦恼地退到房外。
关起房门的那一刻,荀馥雅终于如愿喝了口香茶,润了润干燥的咽喉。
沙漠的天气干燥恶劣,令她难以适应,咽喉时不时地发炎,她又何尝想呆在这?可此处能让她远离那些人,不再遇见谢昀。
上一世她憧憬着阖家团圆,为了得到荀况的认同,为了给王思语拿回正夫人的位置,她由乡野丫头蜕变成克己守礼的才女,对荀况言听计从,为荀家四处收拾烂摊子,可到头来不过是旁人争权夺利的一颗棋子,身旁之人皆因她而死,而她亦屈辱而死。
往昔如泡影,她怕了,累了,只愿此生身旁之人一切安好。
那么,接下来,如何找个与荀况相似之人回去跟王氏交差呢?
沙漠里毫无藏身之所,白日里既不会为你提供一点阴凉,夜里又让你在寒风中毫无遮蔽。
立在窗前许久,荀馥雅始终想不出法子,觉得乏了,便睡去。
这一觉依旧睡得不安稳,前世之事犹如碎花纷飞般一点一点地侵袭她的梦。
梦里,那双透着偏执的森冷眼眸总在眼前晃过,耳边响起低沉的嗓音总透着讥讽:“雅儿是否亦鄙夷本将军是个只会打打杀杀的粗汉,耻与本将军为伍?可本将军总有办法让你离不了我。”
天启重文轻武,导致国家积弱,屡遭异族侵犯。当年犬戎王桑吉领兵十万屠戮天启三城,谢家亦被屠杀殆尽,谢昀一怒之下斩杀陈县县令,领兵斩杀犬戎十万大军,砍下犬戎王桑吉首级,夺回三城。
天启皇帝为了威震异族,顺应民意,将谢昀封为大将军,掌管朝廷十万精兵。一时之间,谢昀风光无限,可因他是个寒门出身的武将,一言不合便动手,难登大雅之堂,众人皆惧怕他,文武百官皆鄙夷他。
他向来不屑与弱不禁风的文人为伍,从不在意,可与她在一起后,他每回醉酒后总说这般自轻自卑的话,总会在□□上折腾她,用层出不穷的法子逼着她承认自己离不开他。
似乎,因她是才华横溢的首辅嫡女,他变得多少有些在意。
翌日晨起,荀馥雅醒来,只觉得一阵头昏脑涨,咽喉干得有些发疼,却又忍不住连续咳嗽了几声。
“咳咳咳!”
这一咳嗽,咽喉的干燥感似乎缓解了些,可疼痛感更甚,她赶紧倒了几杯茶水喝下去,感觉好了些许。
来到荒漠,她的喉咙似乎变得娇贵,隔三差五便发干发炎,日夜折腾着她。她想回去,可又怕一脚踏回去,又重回上一世的噩梦当中。
她烧了些开水,从抽屉里找了些上回大夫开的金银花,将其放进去,而后站到窗边,眺望远方。
茫茫沙漠如泼墨寒山,连绵不断。炎日下的沙砾,透出一丝丝热气,热浪滚滚。随处皆是单调的黄色,连棵树都没有,沙漠的广袤令人深感疲倦,好像永远走不出去似的。
她开始想念那潺潺流水,巍巍高山,绿树红花,似锦繁华,却不知何时把家还?
“小姐,你怎么哭了?是又做噩梦吗?”
客栈发生了些事,玄素敲了几下门皆无人应答,便着急地推门而入,却见荀馥雅独自垂泪,顿时担忧起来。
“你总是做噩梦对身子不好,不如奴婢请个大夫来瞧瞧?”
荀馥雅不欲多加解释,只是挥了挥手:“咽喉又疼而已。”
她见金银花已泡得差不多,倒了几杯来喝,干燥难忍的咽喉顿时如得清泉滋润,舒畅了些许。
她用帕子擦了擦嘴角,朝玄素抬眼:“客栈可有事发生?”
玄素闻言,只得压下疑惑,凑近告知:“小姐,死人了。”
荀馥雅神色一顿,暗暗搓着帕子:“是钦犯?还是官差?”
玄素往前靠了靠,附在她的耳边道:“都不是,是一名女房客。”
帕子瞬间被抓得皱起来。
怎么会有无辜之人牵连着进去?
荀馥雅赶紧起身:“走,去看看!”
她娴熟地拿起折扇出门,心绪不宁。
女房客究竟是怎么死的?是钦犯杀的?还是那些刻意伪装的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