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伍家消息传来,你阿姐便整日郁郁寡欢,后来更是大病一场,险些丧命,后来还是听闻你可能还存活在世的消息,才有所好转。”
徐承志重重捶打着胸口,道:“是姐夫无用,没能早点找到你,让你受了这么多苦。”
看着徐承志的这番表现,本就不大相信伍玥话的兄妹俩很是动容,徐明柏看着伍玥的表情愈发不好起来。
伍珂心中其实也不大相信伍玥的,在她看来,伍玥此时纯粹是因为那日,见她因徐承志而被林高卓如此威胁,故将其怒火牵扯到了徐承志身上。
“相。”她此时既羞愧又感动,一双丹凤美眸被涌出的泪水浸染,冲淡了她原本的媚,更添了几分柔。
“难怪说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古人诚不欺我啊,这读过书就是不一样,连戏都演的比梨园那当红的花旦还要好,要不是我早就知道你这老小子是什么样的人,怕都要以为你说的都是真的了。”
伍珂的那个‘公’字还含在嘴里,就要吐出,却被一个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
那震耳的男声是那样的熟悉,每每噩梦时分,她总会听到。
伍珂那本就未恢复血色的苍白面容,于这刻更白了几分,而当她将林高卓的话语于脑海中过了个弯时。
她的脸已几近僵硬,所有的情绪都似乎已离她而去,整个人木木然的,好似一尊泥造的人儿,没有半点生气。
原本还在生气的徐明柏,与在为自己竟有那么一刻怀疑父亲,而感到内疚的徐明萱,此时亦齐齐愣住了。
林叔叔说的这些话是他们想的那样吗?父亲他真的……
不,不会的,这里一定是有哪里弄错了,他们的父亲,那个光明正伟的揽清剑怎么会做出这种事呢。
一定是哪里弄错了,对,一定是。
自我安慰着的兄妹俩很快便被残忍的现实击溃。
那一件件摆在他们面前的证据,哪怕是仍维持表面淡定,竭力辩解的徐承志,此刻也不得不沉默。
“为什么…”伍珂的声音几近无音,仿若幽魂呢语,一阵风便能吹散。
“为什么?你问我为什么?”徐承志转头看向身旁的伍珂,自我讽刺般的笑了笑,“我不想的啊,珂娘,我不想的。”
他猛的抓住伍珂的双肩,状若癫狂,“我真的不想的,可你也知道,这个江湖有多看重名声与地位,是,我徐家现在势头正猛,可我怕啊,珂娘,你不知道在我小时候,我徐家是什么样子。”
“人人皆可以往我们身上踩一脚,就连万贯家财都不过是别人手中的钱袋子,没了便来拿。”
“我只是不想让我们的孩子走我从前走过的路啊,可是一步错,步步错,珂娘我真的不想的……”
他缓缓松开手,看着自己的一双儿女,赤红的双眸已被泪水打湿,带着兄妹俩从未见过的凄苦悲凉,只那眼中的慈爱一如从前。
“所以一句你不想,便要我阿姊为你牺牲?”伍玥脸上的笑早已消失,一双黑白分明的杏眼中淬满寒霜。
徐承志摇着头,嘴唇翕动,想要开口,却又被林高卓给打断。
伍玥没管这狗咬狗的一幕,起身走到伍珂身边,将她揽进怀中。
她的动作很轻很柔,生怕力气但凡大了那么一点点,这个已失了一半生气的女人,另一半会因此而被吓跑。
做完这一举动,伍玥才转头看了吴桑一眼,后者会意的勾唇正想回以一笑,又觉得这样不太好。
于是又强压了回去,只眨眨眼表示自己已收到。
借着桌椅的遮掩,与此时注意被徐氏夫妻拢去,他垂下手,手指以一种只有他与某些特殊生物,才能听懂的旋律轻敲着椅腿。
在一段旋律结束以后,正在肆意讥讽徐承志的林高卓,身子微不可察的一僵,忽抬手抓住徐承志的肩膀,将其狠狠甩出。
往常这种时候,有人对他动手,徐承志往往在第一时间便能反应过来,可现在别说反抗。
他的身子一点力气也没有,徐承志意识到了一件事,他被人下药了。
“是你!”他艰难的抬起头,看着那对相拥在一块的姐妹俩,眼底闪过一丝微不可察的暗色。
伍玥状若未闻,只低头轻轻拍抚着伍珂的背,“阿姊,以后我唤你阿姊可好?”
伍珂没有回答,只静静依偎在这个小小的怀中,而伍玥也并没有指望她回答,只继续道。
“你知道吗,阿姊,爹和娘从前总与我说,当初啊,他们就不该依着你的性子,应该直接就把你从二叔那里过继过来才对,这样啊,至少你不会因着他们那丁点父女情,连自己想要做什么,都没法去做。”
“而二叔。”伍玥的声音此时也带了几分缥缈,这一瞬她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夹杂着血腥味的寒夜。
“临终前,二叔二婶也悔了,跟我说,如果我活下来的话,一定要我去看看你现在过得是否幸福,如果不好的话,让我告诉你,以后你一定要去追寻自己的幸福,不要再为了他人而活。”
或许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她那自私半生的二叔二婶,临终前终于想起了自己的这个独女。
伍玥将自己的思绪从回忆中拉回,轻叹一声,松开手,俯身与伍珂平时,道:“阿姊,我们与他和离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