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至关门声响起,将那声音也隔绝了,廊道上重归寂然。
曲鹤履微低着头,扶额嘲讽地笑了。
他何必多那一问,自取其辱罢了。何依一直都是何依,即使他拒绝了,仍然会有其他人来替代,何依甚至不用多考虑,因为那是必然。
两人先后进了单间。
今天两家来的人并不多,曲家老爷子年纪大了不方便走动,曲家来得便只有曲鹤履的父母以及他的哥嫂,曲应辛和童衫。
何家这边就更简单了,参与何依婚姻大事决策的就只有何青蔓一人。
曲鹤履踏入单间时,其他人均已落座,只剩何依身边的空位,显然那是留给他的。
望着刚刚还跟他呛声的人,此时自然地应着长辈的话,曲鹤履瞧着倒挺讽刺。
这次见面的主角终于到场,话匣子也围绕他们打开了。只是长辈说着联姻琐事,询问到意见时,当事的两位一个比一个话少。
曲母暗中拍打了曲鹤履两下,想让他说点话,谁料他一直置若罔闻。
不说话他来这儿做什么。曲母暗暗埋汰他。
她干笑着对何依母女两人说道,“之前在家里说起联姻时,他还很高兴,就怕依依不满意他呢。”
何青蔓亦得体地笑着,“哪里谈得上满不满意,两个孩子早就认识了,依依对鹤履可是很特别呢。”
只说特别,也没说是什么特别,听着仿佛何依对曲鹤履有好感似的,但具体什么意思就只有当事人清楚了。
何依望了何青蔓一眼,没在这个场合反驳什么。
何青蔓这句话说得双方长辈都热络了起来,互相说着对方的好话。
曲母让曲鹤履夹些菜给何依,曲鹤履似是想到了什么,应了。
他拿了双新筷子,夹了许多菜给何依,不过,荤素都是有名的甜菜。
将菜放在何依碗中,他还优哉游哉地补了句,“太久没见何总了,不知道何总的口味变了没。”
何依望着眼前淋得满满的甜酱,就知道这人是来找茬的。她并不嗜甜,吃不下这一大碗的甜菜。
“谢谢。”何依虽是如此说着,但菜吃了几口后就再没动过。
双方父母哪还能看不出这其中的猫腻,何青蔓给何依的杯子里添了些清茶,曲母暗暗掐了曲鹤履一把,曲父笑说着让何依看看还有什么喜欢的,多吃些,笑着揭过了这一页。
何依自然应着。
私底下她可以和曲鹤履尽管回呛,但面上这场合她得把控住,错不能是出在她身上。
曲母是不指望自己儿子了,只拉着何青蔓和何依多说些话,从订婚宴,挑婚服,婚房,到结婚领证,曲母越讲越起劲。
偏何依是个话少的,曲母问她意见,她都点头,倒是何青蔓会适当地给些建议,到最后,一场饭吃下来,彻底成了几个长辈的对话。
曲鹤履百无聊赖,好几次望向身边的人,在几个长辈说着哪个地方送给她们作婚房时,她拿筷夹着菜,似乎在听,又似乎不在听。
仿佛说的无关紧要。
她这副淡然处之的神态让他很不痛快。
他撇回头,没再看她。
双方父母都有意让两人多相处,饭局结束后,离开时还不忘嘱咐两人再去走走。
“不是不愿意联姻吗?刚刚怎么没提?”几个长辈走了,何依直接和曲鹤履敞开了说。
曲鹤履没正面应,微眯起双眼,反问她,“你很希望我拒绝?”
两人话语交锋,都极具攻击性。
何依不与他再多扯,说道:“既然你刚刚没拒绝,我就当你答应了。”
曲鹤履没说是,也没说不是。
侍应生已经把曲鹤履那辆车开过来了,何依欲先告别,“我得先回公司了。”
虽然双方父母让他们相处,但何依认为,他们此时还不到能友好相处的程度,不如各自先适应这层身份。
“何总,人才刚走,你就反悔要抛下我了。”曲鹤履漫不经心地勾着笑,话中带着明显的讽意,仿佛何依在始乱终弃似的。
何依神色不变,不欲再和他起火。既然曲鹤履刚刚没有提出拒婚的要求,那么只要他不中途反悔,他们将是恒定的合作伙伴。
既是合作,又要一起生活,她不希望接下来的日子里仍和他冷嘲热讽,那样浪费时间又没有意义。
良好的关系与态度才有益于争取到最大程度的合作。
“我没问题,但你想和我去公司看看吗?”
这是在,邀请他?
曲鹤履挑眉,侧身瞥了她一眼,何依脸上仍是那冷淡的神情。
片刻后,他猝然笑了声,“行啊,我下午有空,走吧。”
何依稍微释放出些好意问了一句,没料到曲鹤履爽快答应了。
她偏过头,便和他对上了视线。
那人勾着轻浮的笑,黑眸炯然。
何依看不出他的话是否是认真的。
但这是曲鹤履今天唯一一次没表现出不友好态度,何依自然不拒绝。
“那我先联系助理。”何依刚刚是欧淇淇送过来的,因为估摸不准这一餐需要多久,她不想耽误事,就让欧淇淇先回去了,此时要再回何氏,她得再让欧淇淇过来一趟。
曲鹤履直接为她拉开了副驾驶的车门,“上来吧,都是要去你公司的,不用再叫你助理多跑一趟了。”
本来何依顺路搭一程也没什么。
只是......她望着他那辆红色的超跑,陷入了沉默。
何依说道,“我自己打车过去就行。”
曲鹤履望见她脸上稍稍嫌弃的表情,心情莫名愉悦了些,“别麻烦了,这地方偏,不好打车。”
何依有些犹豫,搭乘跑车去公司有损她的形象,而且还是火焰般的红色,招摇得和车的主人一样。
曲鹤履手搭在车门上,又说了声,“何总,请吧。”
何依不好再推拒,还是上了他的车。
她第一次坐这种敞篷的车,曲鹤履的开车速度不快,阵阵的凉风从耳畔吹过,意外有几分舒适。
若这不是开去公司的,何依说不定还挺乐意试试。
道路旁的枫树连成片火红的海,曲鹤履偶尔行驶得离树木进了些,还有一两片枫叶落在何依手上。
“何总,头一直扭向外边不累吗?”曲鹤履就没见过她回头一次。
被他一提,何依这才发觉。坐在他的车上,还一直用后脑勺对人,确实有几分失礼。
何依转了回来,“还行。”
曲鹤履望了眼她手中的红叶,那与和她身上的黑西装蛮相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