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入冬天,京城的天灰蒙蒙的,零零星星飘起了雪花,风呜呜咽咽地刮着,寒意入骨,路上的没有几个行人。
街边原本繁茂的树上叶子此时几乎已经落完了,只剩枯枝在随风摇曳,落下星星点点的雪花。
一架马车在了无人际的街道上行驶着,车上的沈璃不自觉地拢了拢身上的狐裘,她伸出手来烤着坐榻下的炭盆子,她的手如柔荑,白皙纤嫩,手臂上戴着个血色玛瑙玉镯。炭盆子里烧着银丝碳,没有一丝烟灰,倒不觉得呛,马车里越来越暖和,她的面色渐渐红润了起来。
她望着那盆烧的旺盛的碳火,心道江南请的大夫到了,自己的医馆也开起来,她自是得亲自来一趟瞧瞧才好。
之前王府底下人将京城的医馆跑了个遍,才堪堪将药材找全,药材找不到意味着王爷的病情就会被耽误,沈璃意识到了必须要尽快把医馆开起来,一则她担心药材珍贵,药房一时备不全,耽误王爷病情;二则各个医馆的药材质量参差不齐,自家王爷如今的情况,谁也不能保证没有医馆故意提高药材价钱,多要银子,就这还好,起码药得到保障,可万一以次充好呢,药都白喝了。
沈璃想起王爷每次端着药碗,倚靠在床头,蹙着眉,将那些发出阵阵苦味的药硬生生地喝下,真是心疼他。
她思虑再三,决定自己开家医馆,一来为王爷治病,将各类药材和好大夫在日常就备好,王府才不至于处处受制;二来京城多一家医馆,百姓看病更方便了不是。
车架缓缓驶入街巷一处一不起眼的角落停下,丫鬟翠儿扶着她下了马车。
这个医馆开在京城西街的水文巷一处,不怎么打眼。
柳絮般的雪花纷纷扬扬地飘落,在空中打着旋,落在地上化成了水,打湿了地面。
她娇小的身姿裹在一袭银灰色的狐裘里,沈璃从马车下来时一时不察让冷风钻进了她的衣襟,不禁打了个冷颤,细碎的雪花飘落,化成了颗颗晶莹剔透的水珠,浸湿了她的衣领。她不自觉地缩了缩脖子,徐徐走了几步,便抬头瞧见“寿安堂”的木质牌匾。
医馆简陋而又质朴,没有多余一分去修饰,不比巷子繁华处的铺子装饰华丽大气,虽然才开张,陆陆续续地有几个病人来此处瞧病。
还未进门的沈璃鼻尖微耸,闻见一股混杂多种草药在一起的味道,抬脚跨过门槛,便看到一面高大的墙井然有序放置着近一百多种药材的抽屉,每个木质的抽屉上均标注着其药材的名称。
柜台前的店小二笑容可掬地为病人抓药。
李伯和另外一名中年男子早已等候多时,他掏出一张盖好官印的房契,恭恭敬敬地双手递给沈璃,道:“小小姐,医馆已经修缮好了,这是此间铺子的房契,请您过目。”
沈璃接过略略地看了一眼,淡淡地点了一下头,收好房契放入袖口:“李伯,辛苦了。”
“不辛苦,不辛苦”李伯摆手道,随即便向她介绍身旁的那位中年男人,这个男人约摸三四十岁,轮廓分明,广额方颐,“这位是医馆管事,姓卫,小小姐您可以叫他卫管事。”
卫管事看着这位娇小的掌柜,身着一袭银灰色狐裘,梳着妇人发髻,发髻中斜插着一支镏金点翠步摇,面若桃李,一看就是京城哪家勋贵家的夫人,自是不敢怠慢,忙向她作揖:“掌柜好,小的带掌柜来逛逛这医馆。”
药房的旁边有道帘子,帘子后是大夫坐诊的地方,如今有两名大夫,一位是从江南聘请的名医来坐诊,一位聘请的当地稍有名气的大夫,还有几个医馆学徒在这帮忙。
卫管事殷勤地为沈璃掀开帘子,只见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大夫一手抚摸着自己那泛白的胡须,一手为病人仔细搭脉诊治。
沈璃没有打搅他们,瞧了一眼便离开了。
卫管事兴致勃勃地为沈璃介绍,药房后面的二进院落是加工炮制药材的地方,那位来自江南大夫的住处也安排在这里。
沈璃看到此,满意地点点头,她对卫管事道:“不错不错。”
这时,一位满头白发的老者便从后堂穿过,大步流星,后面紧跟着的李伯步履匆匆,追着他喊:“明老,您走慢一点,当心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