计程车车窗摇下一半,燥热湿润的风打破空调带来的闷,令人无常反复的心绪平静下来。
在去市医院的过程中,夏天、言言、路北明三个人都没说话,想必他们都在思量池迟的事。
车门打开,早已等候在医院街道边的申意杰急急忙忙地冲上前,现在的他收起了以前那嚣张跋扈,不可一世的气焰,零零散散剩下的全是那无可应对的焦急。
“你们终于来了,我带你们去见她。”
申意杰眼神略微带过三人,便转身领起了路,再无其他言语。
“喂,”路北明叫住他,“边走边跟我们说说,这是怎么回事儿,而且为什么你在池迟身边,难道这件事跟你有关系?”
夏天和言言俩人顺着他的话点头,用探究的目光反复打量申意杰。
申意杰回头,叹了口气:“先走啊,别杵在这儿。”
于是一众人就向前走了。
市医院里的绿植不错,绿油油的让人非常赏心悦目,可是这一切对穿梭在医院小道上的四人来讲,却显得有些黯然失色,他们的心情都不是很明媚。
步伐一步多向一步,这次事件的因果经过也在申意杰的话里行间逐渐呈现出了大致的面貌。
池迟的家里经济状况不是特别好,所以她父母就特别希望她能考个好大学,将来能有出息。因此,学习就成了他们眼中的头等大事,他们不允许池迟在外交不入流的朋友,不许谈恋爱,事事要向他们汇报。
可偏偏星期六下午,申意杰趁星期六不上晚自习,池迟早回家这个当口,在她家的不远处就守着了,然后逼她就范接受他的告白。
然而恰恰这一幕被刚从集市上回来的池迟父亲看见——池迟在与申意杰争论,他身后还带了一群小弟。
父亲气急败坏,上去就是对申意杰那群人一顿乱揍乱骂。申意杰这时也知时机不对,便带着他那伙兄弟离开了。
回到家,家里还有个弟弟,她父亲又将方才的事同她母亲说了一遍,一家子气氛瞬间冰冷凝固。
“啪——”池迟母亲甩了池迟一个响亮的巴掌。
“不要脸,在学校里不好好学习,瞎勾引什么男人!活该真是活该,一个姐姐给弟弟做什么榜样。”
那一巴掌使得池迟脸上火辣辣地疼,她肩背微耸,眼眶里蓄着泪却始终没让它掉下来。
她捂着左边脸,什么都没说,双唇紧抿着,丝毫不愿意辩解。
因为她知道,辩解也没用。
“活该、活该,姐姐活该。”九岁的弟弟池远机械地挑取上面那段话最坏的字眼不断进行重复,不谙世事到可恶。
而父亲跟麻木了般,站在一旁像看默片似的,看着面前这一切缓慢地发生,面无表情。
池迟年幼时,算命先生曾说,她会给这个家庭带来不幸,千万别对她付诸感情。
别对她付诸真心。
可笑,她原本不当回事的,毕竟她只要通过学习,然后安安稳稳给这个家庭带来应有的利益就好。
……
“我去盛饭,我以后不会那样了。”池迟脸上的表情未有一丝波澜,说出来的话亦是十分平静。
习惯就好,又没什么大不了,偶尔的偶尔她会这样想。
但总归会有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吧。后面的一个星期里,申意杰仍旧会时不时出现在池迟身边,池迟也不说什么,有些时候就任由他跟在自己身后。
晚上回家的那条小巷子,灯光忽明忽灭,池迟从公交车上下来,申意杰就避开所有目光从巷口至巷尾直到将他心爱的女孩儿送回家。
天光晦暗,太阳初晓。
事发当天,池迟早上的闹钟铃声还没打响,大概五点半的样子,家里蓦地传出极大的吵嚷声,她的父母亲不知为了何事又起了争执。
池远也被吵醒了起来,整个人顶着黑眼圈怏怏恹恹地窝在沙发角落,满脸怨色。
这边,池迟刚一出房门,脑袋就被凭空飞来的一个小抱枕直直砸中。不用想就知道是谁,她弟弟池远向来爱找她茬。
气恼如池迟,捡起抱枕便扔了回去,力道比扔过来的大了两三倍,她才不会疼惜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