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池迟用钥匙旋开家门时,太阳已经西沉,这一天即将落幕。
家里安静得可怕,除了她的弟弟池远正在沙发上仰躺着打游戏之外,其余的二人都不在,可能是外出采购或者工作时间拖延导致的。
但这不正好为她接下来所要做的事情,营造了一个最好时机?
弟弟池远不是什么大麻烦,顶多他事后将自己的行径告诉那俩人。
家中突然传出动静,池远察觉到后立马抬头,然后就看见了池迟一张无喜无怒的脸,他吓了一跳却仍故作镇定。池远坐在沙发上连忙收起手机,昂起脖子,还是那副欠揍的模样:“你怎么回来了?出……出去!”
池迟没搭理他,只是径直走向自己的房间
“喂!听见没,给我出去!”池远的声音愈发地大了,他仗着平日里父母对他的宠爱对池迟这个亲生姐姐从来无法无天。池迟也是能忍,几乎对他的行为不做反馈,除非真的惹急了,就像上一次。
“如你所愿,很快你就见不到我了。”池迟冰冷地回着池远的话,随后干脆走向卧房整饬自己的东西,压根就没给池远一点喘息的机会。
池远被池迟的一番话整得云里雾里,便只好从沙发上跃起,跟上去看她的动静。
“你什么意思,你说清楚!”
“什么意思?你自己眼睛瞎吗?”池迟气不打一处来,蹲在衣柜旁收拾衣物的她,蓦地重重摔下手里拿着的一件T恤,气势骇人。
那张原本平静的面孔也被突如其来的暴躁情绪给打破扭曲,就仿佛多年来的委屈,在这一瞬间给发泄完了一样。
这时,池远终于看清眼前情形,池迟在收拾东西,她要走了。
她想去哪儿?
“你小心爸妈回家来打死你,居然想离家出走!”池迟跳脚喊道,简直滑稽头顶。
这句话就这样孤零零地吊在空气中伴随着细小的尘埃不断地落下,姐弟二人在这样死寂的氛围下僵持着,池迟回望池远,氤氲着水雾的眼睛也看不清里面到底隐藏着何种情绪。
池远有些怵池迟,不自觉朝后退了两步,瑟缩道:“你、你别这么看着我!”
“如果有可能的话,”她顿了两秒,“我会让他们比我先死,所以你最好闭嘴,别来惹我。”
“滚远点!别来挡我路!”池迟硬气地强调。
以前的她从来不会这样,以前她总是像一团棉花样软软的,什么都无所谓,怎样都好,也不会反抗。
但最近不知怎的,可能是因为申意杰吧,她突然有了莫名的底气。
至于这种底气多久会消亡,她不知道,自然也不想知道。
池远成功被池迟的那一副强悍的架势给唬住了,从两步的距离往更远的地方退去,给池迟的行动留了足够的空间。
池迟开始重新收拾东西,她在这个地方生活了十几年,明明应该有许多物什的,可怎么收怎么装都还是那两样,翻找不出新鲜玩意儿。
最好的最珍贵的物品大概就是她脑中的记忆了。
她会把这些带走,她能带走的只有这些。
外面天光逐渐变得晦暗起来,申意杰不知在外等了多久,再耽搁下去估计那俩人也要回来了。
整装好所有,池迟提拉着那个破旧的小行李箱最终走向大门,期间看都没看呆立在一旁的池远。
待到池迟走出门的那一刻,池远这才反应过来,赶忙到沙发上拿起手机拨通父母的电话。
嘟声响了好几秒,到底被对面的人接通。
——“喂喂,妈,姐她走了!”
电话的背景音嘈杂乱耳,对方似乎身处菜市,好久之后才回应:“你小子说什么,大声点儿,这边听不到。”
“姐。池迟,离家出走了!你那女儿跑了!”
……
街上路灯一盏连一盏地渐次亮起,月明星稀的夜晚,申意杰坐在离池迟家不远的一个小卖部的店门外,手指间正夹着自己刚刚点好的烟,他没有心情抽,只是等那烟的烟头在时间的流逝中结下一层又一层的灰,然后再掸掉,如此反复。
然而这极没有意义的过程却显得极其漫长。
要不给她打个电话吧?
不行不行,万一现在正是关键时刻,耽误她做事就不好了。
那给她发个短信吧,哪怕是一个小小emoji表情也行?
算了算了,这个时候她应该看不到,还打扰她。
简直烦透了,这不行那不行。
手里香烟几乎快要燃尽,但仍旧没有看到他所期盼的女孩儿的身影。
“老板,来瓶啤酒。”他回头对小卖部的老板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