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家前厅一向是一家人一起用膳的地方,家中人口不多,只早膳会一同在前厅用过,因为盛夫人已经交代过,前厅便不曾备下她的碗筷,听得下人通传,盛夫人忙站起身,拉了她的手嗔怪。
“不是都说了不必赶着路过来了。”
这些天女儿忙上忙下,眼底的乌青都那么重,盛夫人心疼的厉害,只恨自己没用不能帮女儿分担,自然不想她再守着这些规矩过来。
盛怀宁对二老稍稍福了福身,又看着安静坐在一旁的燕筠喊道。
“大嫂。”
燕筠是个性子极温和的江南美人,姑嫂二人关系极好,当下对盛怀宁笑笑,招她过去。
盛夫人着人添了一副碗筷,四人坐在一张圆桌旁用膳。
用膳时,盛夫人坐在自家女儿身侧,几乎是一刻不停,亲力亲为取代了婢女的活计,为盛怀宁夹菜,一边柔声叮嘱道。
“多吃点,可别饿着了。”
她吃的少,盛夫人总担心她这幅柔弱的身子骨,怕她生病怕她累着,盛怀宁自小在家中也算娇宠长大的人,盛夫人只有这一个女儿,自然上心得很。
“阿娘,这都添的够多了。”
盛怀宁哑然失笑,俏皮地朝盛夫人撒娇。
“女儿都心疼您,这一顿膳用下来也没吃多少,倒都盯着我吃了。
您再这样,我以后可不敢跟您一起用膳了。”
盛夫人瞥她一眼,停下手中的动作,妥协道。
“好好好。”
一顿早膳这才安安静静地用过,下人将桌上的东西收拾下去,盛怀宁偏头看燕筠,担心地问。
“前些天一直忙着,也没空亲自去找大嫂,嫂嫂胸口还疼吗?用的药可有用?”
燕筠笑了笑,开口说。
“已经好多了,药也一直用着。
倒是你这些天辛苦的厉害,也得注意着多休息才是。”
燕筠一双美眸扫过她小脸,拉过她担忧地叮嘱。
自她嫁过来,盛怀宁这个娇宠的大小姐就对她极好,起初她来了盛府不适应,也是盛怀宁拉着她四处去玩,渐渐和盛府熟悉。
后来生了孩子,盛怀宁对自己这个小侄儿也喜欢的厉害,整日缠在她院子里和她一起逗弄着孩子玩,二人之间也越走越近。
到去年……她兄长盛之珩因那一场意外去世,她沉在悲痛里走出不来,也是盛怀宁整日陪着她,喊了太医寸步不离地守着,才渐渐让她好了起来。
所以对燕筠来说,盛怀宁与她亲妹妹无异,甚至比她府上的嫡亲妹妹,还要让她亲近。
想到这,燕筠眼神更暖了几分,不放心地说。
“我屋内还放着些好的补品,待会让人送过去,让小厨房给你熬了好好补一补。”
“嫂嫂放心,这些话阿娘都交代过多少遍了,我屋内的补品说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了,人好好的用那么多补品做什么,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是个病秧子呢。”
她挨近在燕筠身侧,语气俏皮地嗔怪。
盛夫人瞥她一眼。
“你这孩子,哪有这样说自己的。”
“难道不是阿娘担心的太过了么,我自小身体康健,哪有什么大病大灾的时候,如今不过是出去奔波了几日,您就担心的不行。”
“小时候如何能跟现在一样。”
盛夫人犹不放心。
盛怀宁小时候的确健健康康的,在府中娇宠着长大,人也能折腾,整日不是跟着江敛上树就是去河边钓鱼,将整个盛府都折腾的厉害。
后来磨着盛相去了江南学剑,好好地学了一年,在回来的时候……却出了事故,被仇家追杀。
盛之珩是在京城外救盛怀宁的时候,二人一起从山崖上跌了下去。
盛之珩摔落在深不见底的山崖下面,盛怀宁跌在一块石头上,醒来后,脑中瘀血未除,昏昏沉沉地睡了好几日,还拖着病体去照顾燕筠。
也是自那个时候,身子骨便弱的厉害。
纵然有武功护体,盛怀宁也极容易头疼发热。
盛夫人整日怕她有个病痛,才见了她这几日奔波,就担心的不行。
提及这件事,屋内一时沉默下来,盛怀宁颤了颤眼,心中更不是滋味。
是燕筠主动挑开了话题,拉着盛怀宁说。
“清儿昨日还念着姑姑呢,说姑姑这几日都不去看他,可是不想他了?”
知道燕筠是怕她伤怀,提起侄儿,盛怀宁心中也软了软,顺着附和了两句。
盛夫人和盛相也跟着说起了孙儿,一时屋内欢声笑语,将这其间才泛起的淡淡悲伤冲散。
盛怀宁一边拉着燕筠说话,身旁的盛夫人坐在她身边,端了一旁的糕点给她,几人说了许久才散去。
盛夫人跟着燕筠去了院子去看孙儿,盛怀宁从前厅出来,脸上的笑散去,心中渐渐回暖,眼神也坚定下来。
兄长的事终究已过去,如今父亲身体不好,侄儿尚小,这偌大的盛家,终究是要交付到她手里撑起。
兄长不在,她更要承着兄长的责任一起,好好地将自己这个风雨飘零的家护好。
心下打定了主意,她从廊前走过去,一路回了院子。
如今信封的事已了,便只差凉亭外,需一个足够的证据,来证明盛相当日的确不曾见过何太尉,将这个罪名一并洗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