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下五千年?历朝历代?”
秦宫之外,静默如冰。
群臣心惊胆战地听着始皇帝一字一顿的念出信息量最大的两句话。
天幕之字出现的实在太过突然,在场皆是饱学之士,反应速度极快,一大段话读下来,瞬间就抓住了重点。只是这重点让他们两股战战,恨不得当时晕倒在地。
笑话!皇帝才当众豪言说大秦皇帝不用谥号,定能传之万世,天便降异象,明晃晃驳斥了皇帝的壮语。这不是当众打脸是什么?
要不是条件不允许,诸位大臣都想当众表演一个气急攻心,吐血晕倒了。
群臣如此惶恐,始皇帝却在复述那两句杀伤力极大的话后不再言语,仅仅急召史官让他们记录天幕所言,便专心致志地继续观看天幕。
虽然天幕所言,多有不解其意之语,但还有后文是肯定的。既然是要昭告历代昏君,那势必有他大秦的亡国之君。
他倒要看看,到底是哪个不肖子孙,亡了自己的大秦!
既是后世之人,当场车裂是无法了,不让他出生却是做的到的。
……
汉。
刘邦兴致高涨,招呼内侍取来酒菜,备好简牍笔墨,好整以待。
他有自信自己绝对不是昏君,也有自信某位前朝之君是绝对的昏君,天幕所言,必然有那位前任一份。不管大汉后世如何,先看他老秦笑话!
……
和他抱有同样心思的还有隋炀帝杨广。
“朕即位以来,东征西讨,修运河,开科举,昏君之语定非寡人!”
他召来左右,端榻陈于殿外,美女随侍,美酒环绕,准备好好观摩历代昏君所为。
……
不论见到这段话的众皇有何心思,紫气都在他们的注视下,缓缓流动,黑字和金字消散的同时,一副画卷缓缓成型展开。
首先出现的人,便让秦朝君臣大吃一惊!
那画卷上,指着着一头鹿对着上首之人说话的男子,除了中车府令赵高,还能有谁?
只是看他面容,绝非现在的年龄,老态尽显,恐怕是十几二十年后的事情了。
而端坐皇位之人,群臣大都茫然,不知是哪位公子;只有些许近臣,面露恍然震恐之色。
“是……是公子胡亥!”
就连始皇帝也大为震惊,他一直以来属意长子扶苏,绝无废长立幼的想法;扶苏也很是努力,言行没有错处。即位的为何不是扶苏而是小儿子胡亥?
不论他们如何震恐,画卷中的画面都在不为所动地继续播放,赵高和胡亥的声音也响彻所有人的耳边:
【赵高指着下人牵来的一头鹿,对胡亥道:“陛下,如此宝马,奴婢所未见也。因此特意命人牵来,献给陛下。”
胡亥大笑:“丞相误邪?谓鹿为马。”
赵高没有理会胡亥,他环顾下首,慢条斯理:“陛下不信,可问诸位大臣;这是鹿,还是马呀?”
诸位大臣明明也认出了这是鹿非马。
但他们对着赵高,神色谄媚,纷纷附议:
“是啊,这的确是马。”
“陛下可能误认为鹿了。”
“丞相所言为是。”
只是一片附议之声中,终究有面带愤懑之色的臣子。
终有一人,越众而出:
“是鹿!”
伴随着他掷地有声的发言,和镜头陡然拉近特写的赵高瞬间阴沉的脸色,一首激昂的音乐陡然响起。
有烈火自画卷右上角席卷而下,将渐渐浮现出来的大秦疆图燃烧殆尽。】
在秦二世胡亥的时间线里,天幕出现的时间,正是章邯的骊山军团数次败退,多次上书请求增援的时刻。秦二世胡亥见叛军势大,逐渐逼近咸阳,惶恐不已,难得从深宫中出来,临朝直面大臣,商讨平叛之法。
诸臣俱在,却唯独少了丞相赵高。从六国纷纷复国,章邯连连败退开始,这位丞相就一直称病在家,不再上朝。
从天有异象开始,二世便沉默不言。
等到看见自己和丞相赵高出现在屏幕上,重演指鹿为马之事,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胡亥也不是傻子,一瞬全明白了。
这位即位不过三年便杀尽自己兄弟姐妹,屠没他父皇几乎所有的重臣的皇帝,眼底尽是血丝,缓缓看向跪伏于地,不敢与他对视的满朝大臣。
“为何?”
像是在问眼前这群指鹿为马的大臣,又像是在问那位他曾经最为信任的老师、朋友和丞相。
可是昏君在位,奸臣满朝,谁能答他,谁敢答他?
【一条振聋发聩的言语响彻天下。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灭秦!”
画面瞬间被战火干戈所充斥。
有秦将东出函谷,率军平叛。然而平叛军士或是脸有刺青,或是被割去鼻子,竟然全部都是刑徒。这支刑徒大军南征北讨,和义军相争,双方你来我往,战况激烈。】
“怎么会是刑徒!”
“大秦锐士何在?
先前看到的指鹿为马、烽火遍地的画面,已经让好些大臣在极度的惊诧中想惊呼出声,但理智尚存,尚能保持默然;而今眼见扫荡六国的秦军只能以刑徒充任,将军们顿时沉默不下去了。
将帅之中,王贲情绪最为激动,他才领兵灭了齐国,眼见天幕之景,落差太大,完全无法接受:“我大秦有虎狼之师,关中百姓莫不勇战,家家备弓,户户练剑,哪里轮得上刑徒充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