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院子已经挂上了灯,大红的灯笼随着风微微摇晃。远处的阴云向这里拢起,下弦月高高挂起在还未有阴云的天上,大地上是一片沉沉暮色。
两个人孤身要闯禁卫营,还要救出被关押在地牢里的风雨阁门人,若无半分外力相助,简直就是无稽之谈。
任凭他们武功高强,任凭他们身手利落,都是绝不可能之事。
“或许有猜测罢。他猜任他猜,我还能全权告诉他不成?”沈绛而的话里带着一股漫不经心,脚下的力道轻巧。
江子行笑笑,没有再说话。
于是他们一路无话,直到靠近了那栅栏边,竖起的木栏朝上的一端被削尖,有禁卫在门口守着。
江子行向上抬了抬手臂,苍鹰从天际披着月辉下来,他们掩在一面墙后,沈绛而为鹰脚的竹筒上装上早已写好的字条,沉声道:“顾谓之的人应该开始行动了。”
鹰牢牢站在江子行的手臂上,眨了眨眼,眼睛又圆又利地睁着。
果然,如她言,没多久一声马蹄快响,一个禁卫骑着快马奔来。到门边时还未拉马就已高声喊:“城北有人纵火闹事——怀疑与江湖门派有关,速速调兵前去——”
守在门口的禁卫顿时警醒,马蹄停下,收缰立马,禁卫在马的长鸣声中跑向营内。
没一会儿,整装好的禁卫带队出营,马蹄响出了杂乱而又整齐的声响,阵阵被踏起的尘烟席卷到了沈绛而的鼻腔里。
尘埃落定,沈绛而放下手,对江子行示意。江子行便将手高举空中,让苍鹰再次展翅,翱翔去了天际。
而禁卫营守门的,经此一遭,又有新人快步赶来上岗,左右又环视一圈。
此人正是他们下午才放鹰通过信的、风雨阁的人。
此人只是禁卫营里一个小小士卒,插手不了那些审问囚犯的事儿,但可以掉个岗到门口,把他们送进禁卫营。
他们行去门口的时候隐匿了自己的身形,那士卒直到靠近来看见他们。
沈绛而伸手同他打了两个手势,他边一下明白过来,左右看两眼,为他们指了指方向。
沈绛而路过他的时候低声道:“等我们出来的时候,你同他们一并出城。”
士卒瞪大了眼,指了指自己,又压低声音道:“我?”
“他们追起责来你没法交代。”沈绛而只简单交代一句,并未留给他多少反应时间,直直就同江子行一起向着他指的方向去了。
今夜有风。
顾谓之同他们交待,他的人看守地牢,只要去往地牢同他接上头,就可把人带出来。不止白露一人,届时整个风雨阁的人都会被带出来。
禁卫营里夜晚轮值的人走了一批去往城北,剩下的人里又大多已经入睡,只有鲜少的人还在营里巡逻。
沈绛而与江子行做这种事确实是轻车熟路,轻易便避开了守卫,直直去往地牢。
沈绛而抬眼看天,天际的阴云将至未至,然而风带来的气息中隐隐有雨水的气息。
月亮仍高高悬挂在天上,星稀,她收回视线,转身同江子行一道进了一扇砖瓦的门,门口的人便是顾谓之的人,两个。
他们对沈绛而拱手,口里的称呼是:“世子妃。”
“世子妃进去之后不要出声,除了风雨阁的人,地牢里还压着其他人。”其中一人简单交代道,将裤腰上系着的一挂钥匙取了出来,其中一个对准木门,拉开。
地牢里的人此时仿佛都被他们支开,空荡荡的地下湿气在向上蔓延,带着一股寒气。
不止有湿气、寒气,此地还带着一股阴阴的血气、腥气,仿佛曾有冤魂寄宿于此。
他们静静地进去,沈绛而抬起了颈上的黑纱,包裹住了自己的下半张脸。地牢里一派沉默,接头的人带他们到一间牢房前停下。
此间牢房里关押的正是风雨阁众人,算上白露一共四人,此时见到他们俱是又惊又喜,正欲说话,却见沈绛而抬了抬手,食指竖到嘴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