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蹄踏在泥里溅起了泥点,雨水模糊着他们的视线,在穿林打叶的声音中只有大声呼喊才能听得见。
“白露!你带着他们直接绕道出城,我们来引开他们!”沈绛而喊道,她在顾谓之怀里,打开对方握住缰绳的手,自己握了上去,拉起湿润的缰绳就让马掉了个头。
“听夫人的!”顾谓之顺势就往前圈住了沈绛而,冲自己的人高声喊道。
“……走了!”白露在另一边喊了声,扬鞭催马,没有丝毫停留。
“沈三!”江子行在另一边叫道,“我与你兵分两路,摆脱以后我直接离开,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有机会再报平安!”
“小心行事,别耽误你高中!”沈绛而回他。远处树林响起了马蹄踏进泥里的声音,她刻意扬鞭,让破风声在暴雨里也能被听得见。
随即她拉缰,策着马就朝着另一个方向去了。而江子行在她背后,与她背道而驰。
禁卫的马蹄就在身后,察觉出了他们兵分两路,分了一队紧追着他们而来。
顾谓之的手又紧了紧,声音里带着戏谑:“夫人,这也太快了,为夫就要被甩下去了!”
“抓紧!”沈绛而只道,驭马又是一个急转弯,绕过一片密集的树林,冲着下坡而去,“一会儿进了那树丛我们就跳马躲进丛里,雨天打不着火,他们看不见我们!”
“全听夫人吩咐。”顾谓之在她耳旁答着。
马蹄狂奔,三两步之后就跃至了那道丛林,前蹄收起向前高高跃起,沈绛而反手扯了把顾谓之:“跳!”
顾谓之随之跳下,细枝在背后被压折,他滚了两圈缓冲。
马重新落在地面上,沈绛而松开缰绳向后倒去,同时抽出了身后的匕首狠狠刺向马屁股。
马受痛地哀鸣几声,她一拍马屁股飞身下马,马就直直向着前方冲去。而她扶着树干稳住身形,勉强喊了声:“顾谓之!”
“夫人。”身后响起疲惫的唤声,“下来罢。”
没有月光的夜晚是一片黑暗,但她的眸子依旧明亮,在很久以前就是那不熄的光。
沈绛而随着他的话躬下身,半人高的荆棘丛里足够隐匿两个人的身形。马蹄踏泥的闷声又从远处传来,在暴雨中一切声音都淹没在了雨里,显得并不明晰。
他们并不动弹,于是沈绛而终于能开口说了第一句话:“你怎么来了?”
“夫人行动,我岂能袖手旁观?”顾谓之的声音带了几分漫不经心的笑意,像是怕她听不见,特意凑到她的耳旁,吐出来的息和雨水混到了一起。
“你的人在哪?”沈绛而只是问。
算上顾谓之骑的,一共送来了五匹马,定不可能是他一人送来的,他的人肯定还跟了过来,只是送完马后就离开了原地。
没等顾谓之回答,马蹄的声音顷刻就到了他们跟前,两人顿时屏息。
共有三匹马,此时不比小雨,暴雨中火把很难被点燃,他们在黑暗里仅仅凭着前面马的声音疾驰,并没有发现躲在树丛的沈绛而和顾谓之。
“人还在前面么?”其中一名禁卫叫道,“再跑就要出京了!这破地方天黑了根本摸不清楚几条道!”
“往前追!我听到马叫了!”另一人喊,又是抽鞭,从他们面前疾驰而去。
马踏出来的泥溅到了沈绛而的身上,她微阖着眼看着他们离去的方向:“回去罢,世子的人在哪?”
“……我带你去。”顾谓之这次没有再同她绕弯,而是直接答道。
他们缓缓从原地起身,顾谓之握上了她的手,他掌心还带着未被雨冲散的暖,指关节处有茧。
沈绛而没有松开,同他一起顺着来时的方向走,发丝与衣物都被雨水冲刷得紧紧贴合在她的身上,她的声音不小,在雨里却要仔细才能分辨:“现在落雨,人不好藏。况且雨势浇灭了禁卫营的火,他们很快会调兵出来搜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