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怀良将骰子一丢,说:“懒屎懒尿,他还有得学!”
裴辛夷以夹着烟的手去摸牌,随意道:“细佬不会做事,当然是大佬的错,良叔是骂阮生?”
裴怀良瞥她一眼,“欸”了一声,“我哪敢说刀哥的不是。还有你,阮生阮生,入乡随俗啦,叫刀哥。”
裴辛夷抬眉,轻轻软软地唤了一声,“刀哥。”
阮决明只看着桌上的牌,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声。似乎想了想,他又说:“其实何必见外,裴小姐不如叫我‘明’咯。”
阮法夏半掩着唇,用越南话说:“二哥,我还是头一次听你这样对女孩子讲话,你是不是对裴小姐有感觉?”
阮决明打出手里的牌,再去看她,“不礼貌,客人在这里,怎么可以‘打哑谜’。”
“嘁,还以为二哥只喜欢十七八岁的女孩。”阮法夏稍稍倾身,换了白话说,“裴小姐一点越南话也不懂?”
裴辛夷捏着大拇指与食指,微眯起眼睛,笑说:“少少。”
“喔?”
“你刚才讲什么?”
“你问二哥咯。”
裴辛夷作出好奇的模样,偏过去看右边的人,“你们讲了什么啊?”
阮决明头也不抬地说:“夏妹夸你好靓。”
“谢谢……”
话未说完,阮法夏笑道:“等你好久!”
所有人都看向后门。南星走进来,挠了挠眉毛说:“一身轻!夏妹,你输了几多?”
“谁说我就是输?”阮法夏扬眉,又小声说,“二哥比我输得还多。”
裴辛夷不着痕迹地打量他的衣衫与鞋子,收回视线到牌桌上,打出一张牌,说:“看来今晚我做‘丁’?”
南星似乎僵了一下,双手负在身后走到阮法夏旁边,扫了一眼牌面,挥手道:“我来我来。”
阮法夏让位给他,伸了个懒腰,走到墙壁的琴箱式黄梨木柜子前,挑选一张唱片放在唱机上,朗声道:“听歌咯。”
唱针压下,滋杂声过后,轻快曲调响起。
“Sunny, yesterday my heart was filled with rain.Sunny, you smiled at me and really eased the pain……”
七十年代末的流行音乐《Sunny》,人人耳熟能详。
裴辛夷摸了摸鼻梁,专注在自己的牌上。
阮决明随音乐轻微地晃动,忽地凑近她,眼里似有诧异,“裴小姐,不喜欢这首歌?”
裴辛夷睇了他一眼,想作出风轻云淡的样子都没法,以极轻的声音说:“我喜不喜欢,你不知?”
阮决明哼笑一声,坐正了继续打牌。
大概不满意这张唱片,阮法夏换了另一张碟,这次是八十年代音乐。
女声唱道:“忘掉你谁能接受,如今放手无言退后,仍得强装面貌镇定,来避免共抱头痛哭难放手。凝望你含情眼眸,如今记起情怀已旧,流水记忆淡淡过后,心再没有恨愁……”
陈百强与林珊珊对唱的经典请歌《再见Puppy Love》。(再见初恋)
裴辛夷抽出一张牌,又缓缓放下。
裴怀良不满道:“搞什么啊?快点啦。”
裴辛夷出牌再摸牌,挑起唇角说:“自摸,胡了。”
“老六好犀利,阿叔都比不过。” 裴怀良叹气,敲着烟斗说,“不如休息一阵?有音乐怎可以不跳舞?”
阮法夏闻声回头,招手说:“好啊好啊,好久没同良叔跳舞,不知良叔还是不是以前那样犀利?”
“试了便知。”裴怀良迎上去,抬起她的手掌,划出半圈舞步。
阮法夏笑得不能自己,手搭在他背后,随之摇摆。
南星看了看牌桌旁的手推车,上面的茶壶近乎见底。不用大哥吩咐,他识趣地起身,唤来候在周围的佣人,命人拿酒与小食过来。
牌桌上就余下二人,裴辛夷心不在焉地清点自己的筹码,察觉到旁人的视线一直没有挪开,抬眸说:“怎么,阮生想跳舞?”
手在半空挽了一圈,掌心摊开,阮决明注视着她说:“不知我有没有这个荣幸,请裴小姐跳支舞?”
裴辛夷当真犹豫了半秒,放弃了什么似地把手搭在他掌心,“好啊。”
一刹那靠近,他牵着她站起来,另一只手揽上她后腰。
呼吸交缠,听不见乐声,还听得见什么呢?
彼此的脉搏无所遁形,仿佛落入留声机的箱盒,嘈嘈切切净是轰鸣。
裴辛夷随阮决明挪划舞步,转到远处,又被拉近。一圈一圈,地板上的菱形化了花儿,灯光融成斑斑点点,幻境一般,她找不到自己。
他呢,他是谁?
“阿魏,帮我。”
软语呢喃,要教人沉迷,陷入。
长辫的发稍有一搭没一搭地拂过他的手背,他握着她的腰握得更紧。
裴辛夷靠在他肩上,放任自己说出撒娇的语调,“好不好?”
“怎么帮?”阮决明亦放任自己,手往下,往下,抚过腰部曲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