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间,花朝节已至。
晨起,包拯便率了开封府的一众人等到了郊野之地,准备赐酒食的相关事宜。
不远处,庞太师的轿子也摇摇晃晃地来了,还有一顶软轿紧随在后,末了浩浩荡荡地跟着一大群人。
别人不知,还以为这是太师府要去何处出征。
“包大人。”庞太师一下轿子,便热络地招呼着包拯道。
“太师。”包拯一挑眉毛,带了公孙策迎上前去。
与此同时,软轿里走出一个打扮明艳的大家闺秀来,却是庞家的二小姐庞金花,丫鬟玉桂在旁搀着。
庞金花的绣花鞋下了地,便一阵的左张右望,将目光锁定那个身姿挺拔的红衣人。
“展大哥。”
展昭心里哀叹,却不得不抱剑作揖道:“庞小姐。”
庞金花在玉桂手里接过一个食匣,柔声细气地道:“展大哥,这是金花亲自下厨做的花糕,特意送来给展大哥尝个新的。”
展昭站在那儿,接也不是,拒绝也不是。
只因这送赠花糕一说,还暗喻着传情之意。
展昭顿了一顿,却始终没有接过食匣的意思。
“展大哥。”庞金花有点不安起来。
“展某不能收下。”
“这是为何?”庞金花的心一沉,用力一抓玉桂的手背。
展昭低头,思虑着如何能将话语说得婉转一点。
“展大哥……你是否不喜欢这些糕点?我可以再学做别的。譬如甜的、咸的……”庞金花急急地道。
“展某只喜辣味。”
庞金花俏脸一白:“辣……辣的花糕?”
“金花,随爹到这里坐着。”此时,庞太师在临时扎起来的棚子里呼道。
庞金花将脚一跺,望向展昭,心里又是伤心又是愤怒。
“展护卫,你过来一下。”公孙策的声音也及时地响起。
“是。”展昭应道,随即敛目向庞金花一拱手,便随公孙策去了。庞金花愤愤不已,庞太师又在那边叫唤得紧,只得提着裙子磨蹭了过去。
开封府和庞府的人马分成两派,各自忙碌着将灶台锅子等物架设了起来。
“阿翘,这是什么东西?”李四从包裹里翻出了一个食匣,指着它问连翘说。
“哎呀,我差点把这个给忘了。”连翘一拍脑袋,“展大人呢,展大人在哪儿?”
李四往公孙策的所在一指,连翘取了匣子往那边而去。公孙策见她来寻展昭,找了个借口便回到包拯的身边去了。
“展大人,这个送给你吃。”
展昭接过一掀盖子,只见匣子里放着八块小巧精致的点心,俱做成花的形状,色泽淡雅,甚是喜人。
“这块是桃花糕,这块是玫瑰味的,这块是辣的……”连翘笑眯眯地指点着匣子里的点心,一边告诉展昭道。
“……辣的?”展昭一愣,那不是他胡诌出来的东西么?
“唔,中间这朵是用凉皮堆成的水晶花儿,花蕊是芝麻、香菜和辣酱。”
“特地给展某的?”
“是呀。”
展昭心里一暖。
“石老板托我定要跟展大人说声多谢,我想来想去,便做了这个。”连翘点着头道,“展大人你尝尝看?”
“石老板?”展昭的笑容不由一滞。
“嗯,就是上次酒楼下毒的案子被连累的那人,他开着个调味料铺子。听说是展大人为他还了清白,就托我来替他说声谢。”
“这是……你为他做的谢礼?”展昭托着食盒沉思道,“我还以为……”
“对呀,展大人你还以为是什么?”
“啊……没。”展昭赶紧回过神来,恢复了一贯的淡淡表情,“那便多谢连姑娘了。”
“展大人不用客气。”连翘一摆手,便转身回到锅旁忙去了。
这一幕却被庞金花看在眼里,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又将丫鬟玉桂的手抓出道道红痕,疼得玉桂也不敢胡乱叫喊,只得死忍着。
与此同时,包拯和庞太师正在交谈甚欢。
“这御赐酒食乃是开春的头一件大事,因此老夫将府里的总厨给带来了。”庞太师侃侃而谈,转身对管家说道,“庞福,将米大厨唤来,就说我有事叫他。”
管家急忙跑到灶台那边一说,不多时,就带了个微微发福、小眼睛厚嘴唇的人来到了棚子处。
“小人米田共,拜见太师,拜见包大人。”
“咳咳咳……”公孙策一阵咳嗽,疑似被口水呛了的模样。
“公孙先生?”庞太师不解地望着他。
“学生只是觉得……米大厨的名字真特别……”
“那是,既有田又有米,当年额家给额取名的就是这个意思。”
此话一出,连包拯都险些撑不住了,拼命地维持着一副一本正经的样子。
“米大厨有个外号,被同行誉为‘天下第一铲’。”庞太师得意地介绍道,“他的厨艺独步天下,老夫不怕得罪地说一句,他做的菜,连宫里都吃不着那样好的。”
包拯一抚轻髯,笑道:“如此说来,太师真是有口福之人。”
庞太师客气地说道:“哪里哪里,包大人待会肯定要尝多点儿。回到开封府却吃不着那样的佳肴了。”
包拯并未放在心上,不觉一笑置之。
赐酒食的三个菜统一为鱼酿豆腐、红烧肉和罗汉素斋,羹汤即为小鸡二色莲子羹。虽不算精致,却甚是讨人喜欢,也代表着官家与民同乐的一分意思。此次宴请的有德高望重的父老,亦有农民商人之流,都统统来凑个热闹,饮上一杯御赐的酒,也趁此机会将百姓的话传达天听。
开宴的时辰已经快到,赴宴的人也陆续到来,郊外渐渐喧闹起来。
以连翘和米大厨为首的两帮人马不停蹄地剁着鱼肉、炒着素菜,令人垂涎的香气伴着炊烟弥漫在郊野的空气里。
那米大厨手里提着两把菜刀,以惊人的速度剁罢鱼馅,又熟练地拿起一块豆腐将中间挖空把鱼肉酿进去。一酿一个豆腐角儿,然后将其铺在盘里,动作流畅甚是好看。
他瞥了一眼连翘那边,只见她还在细细地剁着鱼肉,不觉撇了撇嘴,心想这小丫头真是磨蹭,功夫比自己差了一大截不止。这顿菜不过是做给百姓们来应个景儿,又不是真要献给皇上吃的,用得着这么仔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