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竹听那声音从远处走来,任由老夫人表情愈发难看,却不住嘴。
“老夫人,不知道还以为阿竹是你捡来的,那许定才是你亲孙子。”
那身影来到面前,伸出手意思让阿竹扶着自己起来。阿竹这才发现这人是自己不太熟悉的二哥,顾月白。
顾月白手指修长,指节明显,阿竹瞧着,只虚虚搭着顾月白的手臂站了起来。
老夫人看着面前顾月白不管不顾的样子,气得将手中茶盏扔到地上,碎瓷片扑了一地,顾月白侧身替阿竹挡过那飞溅而来的碎瓷片。阿竹透过顾月白的身影,和妙宛对望,微微摇头。
顾月白却没再多说什么,挥手叫来几个嬷嬷,收拾一地碎瓷片,再示意阿竹坐下,自己也悠悠坐到一边。
阿竹看老夫人脸气得潮红,胸口起伏,看样子是气火攻心,心中一丝愧疚闪过,开口:“祖母,你可以遣人来问问,我绝没有……”
“闭嘴。”老夫人又吼道。
阿竹心中一颤,按住就要跳起来的妙宛,打定主意低头喝茶不开口了。
顾月白偏头偷偷看了眼阿竹,又很快回过头,看她面色如常,也放下心来。
阿竹没发现这眼神,却被妙宛发现。
待那些碎片被扫走,顾月白才悠悠开口:“祖母,这是上好的定窑产的白瓷杯,听闻表叔喜欢,祖母便将自己的定窑产的名器全都送给表叔了,前些年连御赐的定窑祖母都送了,若不是父亲早日发现,怕是咱们家一家连带着门前的狗都得下狱为奴,祖母真是好大的心。”
阿竹低头险些要笑出声,顾月白和妙宛在刺人方面真是一等一的厉害。
老夫人也被气得说不出话,脸色愈发潮红,胸口起伏更大,身边随侍的嬷嬷又给老妇人塞了一颗药。
阿竹低头,妙宛和顾月白装作没看见,各喝各的茶。
缓了许久,老夫人见没人理会她,再开口时话里已经带上分恳求:“就这样看着你表叔死吗?阿竹。”
阿竹打定主意不开口,装作没听见在那喝茶。
老夫人知道下面三个子辈中,只有阿竹最心软了,只能继续叫阿竹:“阿竹,你表叔对你是最好的。”
妙宛开口顶回去:“那位表叔是给阿竹喂饭喂药了,还是给阿竹钱花了,给两块糖吃算什么恩情。”
老夫人还是不罢休,开口又扯了不少原因,几颗糖翻来覆去地说,阿竹不抬头,妙宛一一替她顶出去。
阿竹听得有些麻木出神,她连那表叔什么样子都不知道,谈什么为他嫁人。
“老夫人,祖母,你知道最近朝堂有个什么事吗?”顾月白接着劝,“齐国公府的小公子打死了马夫,以权势威逼马夫家,被大理寺查出来了,陛下得知震怒,下令亲自审问。这个关头,用权势压人,要是被陛下得知,我们一家都得下狱陪着表叔。”
“祖母要是再不听,我也没有办法了。”
老夫人终究是忍不住了,嘶吼道:“出去,都给我滚出去。”
三人齐齐出门,阿竹一不留神走到最后,老夫人突然重重摔了个白瓷杯,吼道:“你回来若是只为着享福,那你还是……”
“慎言。”顾月白呵住老夫人。
阿竹失神行了个礼,摇晃晃离开,倒是将另外两人抛在身后。
几个小丫鬟守在门外,绿枝捂嘴叫了声:“小姐,你的脸……”
阿竹下意识摸了摸,脸上一阵微痛,手上是鲜红的刺眼的鲜血,她下意识摇头,楞楞说道:“没事,不小心磕了下,走吧,回去,我想回清风院了,回去吧。”
妙宛过来,面色凝重盯着那处伤口,那伤口划在脸颊正中间,看起来有些深,血沿着伤口流了半张脸,阿竹的眼神还是微微失神,还溺在老夫人的变脸神迹之中。
“叫大夫来,”妙宛冷眼吩咐,用帕子轻轻按住那处伤口,又对阿竹说,“你傻了是不是?”
阿竹缓缓摇头:“没事的我没事,一会儿就好了。”说着,将妙宛的手轻轻移开,由着那处血缓缓流下。
旁边的小丫鬟们早被顾月白遣走了,留下三人和阿竹的丫鬟。顾月白冷眼看着,插不进嘴。
“你别闹,”妙宛急了,那处血流得更厉害,“小心留疤。”
阿竹木然摇头:“没事的,会好的。”
“去我院子里,”许怡晴不知何时出现,拉着阿竹的手,不管身后人这么想,走到隔壁自己的院子里。
顾月白想要跟去,被妙宛拦下,眼神冷厉,只能看着几人去许怡晴的院子,自己转身回到老夫人院子。
阿竹坐在椅子上,思绪漫游,想起许多,幼时祖母不是这样的啊,为什么变了,是因为自己不是顾家孩子了吗?可是祖母之前不是这么说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