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名扬害怕的全身颤抖,他深深地俯跪在地,平日娇养的面孔紧紧的贴在地面,声音似乎是从嗓子里面挤出来的,嗓音颤抖又平静:
“草民仍中书令的嫡长孙,太原温氏的后辈。草民并未有逼宫之意,但草民有事面圣,烦请内侍禀告陛下。”
长喜扫了他一眼,
“公子可以问您祖父或外祖父。”
世家的关系错综复杂,谁也不想先出头。中书令又向来是保守派,没人会帮他。
林名扬的面孔贴得更紧了,他高声道:“草民有事面圣,烦请内侍禀告。”
他身后的学子也都跟随他高声喊道:“草民有事面圣,烦请内侍禀告。”
他们本来就是少年,朝气蓬勃,声响弄得自然极大。
长喜被他们的声音逼得后退几步,他兜不住面容,满脸怒意道:“少年人有朝气是好事。但,你们不怕,父辈就不怕吗?”
这句话震住了一腔孤勇的少年,长久的沉默之后,林名扬颤着声音道:“草民仍中书令的嫡长孙,太原温氏的后辈。但此事是草民一手而为,全责我担。烦请内侍禀告陛下。”
后面的学子也纷纷高声道:
“草民仍工部尚书……”
“草民仍少卿嫡长子……”
……
“但此事是草民一手而为,全责我担。烦请内侍禀告陛下。”
长喜再次后退几步:“好好好,你们好得很。”
宫门被沉沉的关了起来。
这些平日里或有不对付或吵吵闹闹的学子全都一声不吭的长跪在原地。
李巍站在醉仙楼的最上层遥遥的看着他们。
醉仙楼是王妃亲手所建,它建于僻静之处,离宫门最近。
等到宫门被扬起的灰尘包围之时,他才沉声道:“让在宫内的线人将此事禀告给圣上。”
“是。”
长喜此人睚眦必报,是不可能将此事禀告给陛下的。
他只能帮他们到这里了。
长喜越想越气,他久居大监已久,很久没有被一群毛头小子炝过声。
不都是一群只靠父辈的纨绔吗?
他刚想行礼,听见乾坤殿内有女声娇声道:“圣上,这是妾身在宫外寻到的簪子,你看好看吗?”
殿内传来铃铛轻晃声:“圣上,妾身戴上好看吗?”
“好看。不过,朕想问问,爱妃是怎么从宫外拿到簪子的?”
殿内传来天真又疑惑的声音:“陛下不知道吗?宫殿东门那里有条连接宫外的红叶河,可以从哪里交换东西的啊?”
娇滴滴的女声继续道:“圣上,妾身听常玉说,东门好像跪了一群人。”
不好。
长喜高声道:“圣上,奴才求见。”
“进。”
长喜低垂着眸子推开宫门进来,他不敢看今两年来最受宠的成妃娘娘——是不敢还是不想,他也不知道,因为这位娘娘实在是太像一个人了。
“长喜啊,你是有什么事吗?”
长喜俯跪在地,声音带了哭腔:“老奴刚才听闻宫门有学子在俯跪,老奴只是想问问他们到底怎么回事,却不想学子怒气冲冲道,老奴一个阉人凭什么质疑他们?”
“老奴忍下了,想着以为他们有什么大事。好声好气到,让他们可以问问自己的父辈。他们却直接说,必须见陛下,不然一头撞在宫门上。”
“陛下啊,他们是在逼宫啊。”
桌案拍击声响起,上方有怒气道:“怎会如此?谁给他们的脸?”
“陛下,别生气,生气对身体不好的,”成妃连忙拿起茶递给圣上,却话音一转,唇边的酒窝若隐若现,更显天真善良:“可是,妾身听常玉说,那些都是纨绔子弟啊,就以前陛下拿得那幅画,说要将妾身的妹妹许给得那位,好像叫什么,姓林好像。怎么可能会逼宫啊。”
“依妾身看啊,估计都是一群小孩子闹脾气而已。陛下不如见一见他们,反倒是给了那些群臣面子。”
她话音刚落,又连忙娇滴滴的捂住口唇,跪了下来,害怕道:“后宫不得干政。妾身刚才是无心之举,还望……”
成妃的话还没说完,面边突然伸了双手:“爱妃起来吧,朕知爱妃是对朕好。”
成妃仰头看他,泪滴在眼中打转。
她知皇上只吃她这样,连忙娇声笑道:“陛下是妾身的天。”
成妃不是任何朝堂实力的女郎,而是皇上在射猎时遇见的“山野精灵”。
长喜一听此话,连忙抬起头,却瞥见成妃的面孔。
山野之女爬到妃位,自然是有张极好的皮相的。
她不笑看人的时候,面容透出几分清冷,但狭长的眼眸却透出几分妖异。
她笑起来看人的时候,双眼亮晶晶的,唇边酒窝若隐若现,看起来纯善天真,似乎你就是她的全天下。
长喜却胸口一怔,他似乎看见那年雷声雨夜的夫人。
那位夫人在圣上面前向来是不笑的,妖异的眸也压得极为清冷。雷声震响整个窗户,她用剪刀抵住自己的喉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