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小药箱里拿出一只巴掌大的铁盅,铁盅整体青黑,顶上两边还有两个耳扣卡着,盖得严严实实。
李无恨拧开铁盅,只见里面竟是两只浑身泛着紫色的小蠕虫,大的精神奕奕四处游走,小的无精打采蜷缩一团。
这是他精心培育多年的蛊虫,谢玉辰的毒不是一般手段能解,这么多年早已深入骨髓。在没有得到那份解方的时候,他的第一选择便是以毒攻毒,可是普通的毒素又如何敌得过,往往还没发作就被谢玉辰体内的毒吞噬了,好不霸道。
于是他开始钻研蛊术,以毒喂养,从轻微的毒素开始,再到剧毒,长年累月下来,千万条虫只剩下这两条。
以毒为食的虫,到最后已无毒可喂,除了……
李无恨拿起小瓶,往盅里倒了几滴。是的,到最后只有谢玉辰的血能让蛊虫感兴趣。他也不是没做过实验,身负剧毒的人这么多,可是就算蛊虫吃,也是尝一下就离开,根本提不起兴趣。
当初提出养蛊时,谢玉辰很是反对,所以这些都是他偷偷所为。谢玉辰的血并不难得,治疗时取血更是轻而易举。
李无恨看着向血蠕动过去的蛊虫,等着它嫌弃得远离。
突然,李无恨瞪大了双眼,看着盅里的情景。
无论是谁看了盅里的两条虫,都会下意识以为那条大的、活泼的更厉害,而那条困倦的小虫却被怀疑是快死了。
可是只有李无恨知道,只有那条小的才是真正的成品。平日里拿别人的血喂时,小蛊虫丝毫不为所动,可是今日……
曜星的血刚下去,大虫就开始蠕动过去,一切都如他所猜想的进行。突然大虫像是被什么震慑住了,呆着不肯再动,反而是那条小的,以闪电般的速度虫过去,绕着血一圈就吸了个干净,吸完后来抬起身子朝上四处拱动,似乎再说:“再给点,再给点!”
李无恨心一狠,又倒出血下去,这次不是几滴,而是小半瓶。可是小虫没有如猜想的那般,反而欢快起来,就像得到玩具的孩子。
很快,小虫就吃饱了,悠悠得向着边缘走去,又开始蜷缩着养神。盅里只有最后一滴血,是它施舍给同居的大虫的,很快便一滴不剩了。
李无恨怀疑曜星在血里做了什么手脚,可是血是他自己亲自取的,以他的医术,若是有不对,他早就应该发现了。
看着手里还剩小半血液的瓶子,他不肯接受这个结果。
在他的设想中,哪怕是曜星真的是谢玉辰的孩子,他的血虽然会对蛊虫有影响力,吃肯定会吃,但是嗜毒如命的蛊虫绝不会如此。
除非,除非,除非曜星也,是的,除非曜星也中了和谢玉辰一样的毒。有人能为了布局给曜星下同样的毒吗?
他收起铁盅,看着桌角。这不可能,这毒是师傅亲自研制,且世间只有一颗。师傅已死多年,就是他这个亲传弟子研究此毒多年,也未能参透,更何况复刻出来?
除非,除非,除非曜星真的是谢玉辰的亲儿子。不仅如此,还通过血脉传承延续了这个毒。
是的,只有这样才说得通。
没想到,百万猜测都不敌这一重击,曜星竟然真的是谢玉辰的亲子。那曜星所言,岂不是并非虚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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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叔,听说你为曜星取了血?”谢玉辰早就知道李无恨想取曜星的血,可是曜星一直不肯配合,难得曜星如今的态度,他不信李无恨会放过这个机会。
“是!”李无恨一脸灰败,不意外谢玉辰知道此事。
“结果如何?”谢玉辰明知故问,看李无恨的脸色他就猜出了结果。
“将军是如何确定的?将军分明对他们根本无情。别说画,我不信是因为这个。”当日初见曜星时,谢玉辰对他们母子的陌生,他全看在眼里,分明就是陌生人。
以谢玉辰的性子,若是桑瑶是他的女人,他不可能多年不闻不问,更何况与人私奔,抛妻弃子。
“李叔可还记得大败戎狄那一战?”谢玉辰想了想,还是道出实情。
“自然记得,也正是因为……”李无恨说着抬起了头,眼里不可置信,“你是说?”
“是,当日我深受重伤,毒发之际早已昏迷。自知时日无多,恐怕会死在马背上。”谢玉辰陷入回忆里。
当时他背后被砍了一刀,本就失血过多,可是也正是那时候毒发,全身麻痹无力。他只知道自己不能落在敌人手上,用尽全力,在马的屁股上刺了一刀,就人事不知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就被谢一他们在附近的河滩上救起来,然后便是如今了。
“将军是说,当日是桑瑶救了你?”
谢玉辰摇摇头:“我不知道。当我醒过来的时候,就已经是在回皇都的路上了。”
李无恨拿过谢玉辰的手腕,低着头沉思一会儿:“将军并无失忆之症,头上也并未有过内伤。”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