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砖将黎夕云带到东宫较为隐秘的厢房之中,此处谈话比较方便。
东宫没有合适的衣物,她拿出一些普通布衣给黎夕云替换,再命马车将黎夕云送回太傅府。
可黎夕云还沉浸在刚才落水一事,眼下直勾勾地盯着她,切声问道:“你到底要说什么?”
金砖也不和她绕弯子,直言道:“我只是一个落魄孤女,对太子不感兴趣,你不用把注意放在我身上。”
黎夕云冷哼一声,质疑道:“我凭什么相信你,凭你当日羞辱我吗?”
她瞧着黎夕云两捋青丝成股贴在额边,站在原地愤愤看着自己。
金砖叹了口气道:“既然你执意认为我是恶人,那也不能让你平白怀疑一通,我这就去齐景绍面前装柔弱,将你适才推我下水的事说给他听。”
她的话如此直接,黎夕云震惊下忽略了她直呼太子名讳的大不敬之举,半张着嘴说不出话。
金砖继续说道:“我进入东宫只想为我阿父报仇,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帮你缓和与齐景绍的关系。”
黎夕云从上倒下打量了她片刻,半信半疑地思忖着此话的真实性,最后还是嘴硬说道:“谁知道你是不是存了其他的心思。”
金砖无奈,怎么就是转不过弯呢,整个东宫黎夕云还能找到除了她之外第二个帮忙的人吗?
“就凭我日日在太子身边。”
黎夕云已然犹豫,不似刚才那样处处提防,金砖便闲适地等着她心思转圜。
她会心一击道:“其实太子心里有你,只是不善言辞,很多话不便说出口罢了。”
“你好好想想,是不是从太傅大人开始为你寻觅郎婿后,齐景绍就将你越推越远了?”
黎夕云点点头,话音已经带上了哭腔,“殿下之前从不会这样待我。”
看黎夕云目光闪烁,估计二人今日独处之时,齐景绍定又恶言相向。金砖心中叹息,不知她有着这样的家世背景,为何要在东宫这条树上吊死。
黎夕云目光犹豫,最后说道:“容我考虑。”
夜幕降临,长案上那盏紫金麒麟香炉吐露云烟,齐景绍身板挺立,批改公务。
锦天推门而入,齐景绍轻抬眸一眼,瞧见手上紧握的信笺。
他瞧了一眼本分立在一侧的金砖,淡淡道:“时候不早了,你先退下吧。”
金砖应声退下,素白的肌肤如雪一般剔透。随着她的离去,锦天才将手中的东西送到桌前。
“黎小姐派人送来信件,还请殿下过目。”
齐景绍伸出修长的手,拆开信件来看,黎夕云娟秀的小楷尽数冲入眼底。
他无声哂笑一声,看来他救回来的孤女还有许多事瞒着他。
难怪她嘴上说着惧怕黎夕云,行动上却又对黎夕云处处掩护,看来是有把柄被人拿捏。
“传话给太傅府,孤允了。”
第二日,黎夕云应邀出现在了翠梧书斋。她一反以往大肆装扮,一张小脸未施粉黛,就连衣裙都素净得很,还时不时拿着帕子捂嘴轻咳。
齐景绍静静看着她,眸中锋利毫不掩饰地流露出来。
她身边的婢女,好像是叫兰亭,擅作主张地说道:“禀殿下,我家小姐昨日落入湖底回去就落了风寒,今日还执意前来东宫,说有些话不说不放心,奴婢实在是劝不住,还请殿□□谅。”
黎夕云连打她的手背,“兰芝,多言!”
原来是叫兰芝。
齐景绍半眯起眸子,静静地看着黎夕云主仆二人一唱一和,修长的指节在桌面上轻敲。
兰芝唱罢,黎夕云登场:“殿下,夕云没事。”
齐景绍不留情地说道:“孤不是太医,并不感兴趣你是否康健。”
前日还请刘院判为金砖诊治,今日却对黎夕云口出重言。黎夕云又不是不知好歹,面如猪肝色,艰难从喉间漏出话来。
“殿下这般厌恶夕云吗?”
该说的昨日都已说清,可她还是不死心。齐景绍不愿再次浪费口舌。
“何事?”
黎夕云急匆匆地说道:“殿下,金砖可不是什么孤女,您可莫要轻信她。”
“哦?”
“夕云亲眼在梁氏衣坊见到她与梁管事私会。若金砖真是一届孤女,大可投奔梁氏衣坊,何苦在东宫为奴?”
黎夕云一席话掷地有声,她急切地往金砖身上泼脏水,齐景绍也知晓她何意,也清醒知晓“私会”一词过了头。
齐景绍面上神色变换几许,金砖所说来汴京“探亲”,竟然是探梁氏衣坊。
梁氏?
据他所知,这梁氏衣坊可是护国将军梁家的产业。
齐景绍淡淡瞥了一眼黎夕云,反问起来,“既然金砖形迹可疑,那你昨日为何还要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