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然现在转一下吧?微信,很快的,我都——”
“出去。”
简简单单两个字,两人对视长达五秒,女人故作亲切的笑容一点一点僵住,最终把手机塞回兜里,留下一句‘后天一定记得转我哈’便甩下抹布,灰溜溜推门出去了。
少了一个人,病房突然空寂许多。
姜青妤低眼俯视床上昏睡的老人,头脑里没有任何想法。
倒是门板外隐隐约约传来中年妇女的数落声:“没给!没给!你老娘我磨得嘴皮子都破了,她就是一个子儿都不肯给!”
“什么明星不明星的,你见哪个有本事的人身上一件牌子没有?连自个儿奶奶住院钱都付不起?我呸!长得一副妖里妖气的模样,放着那么多正经活不做,偏往龌龊窝里钻,就算是挣到钱又能有几张干净的?”
“……行,行,到时候真给不出钱,别说我,人医院都能把她奶挪出去!还有那老婆子,你是不晓得,难对付得很,成天不是叫就是摔,前头护工都气走七八个了。要不是给钱多,我早就不干了……”
……
“长得活像个狐狸精。”
“一看就不是好东西。”
“好好的日子不过,非得心比天高,想叫天底下男人都瞧你那副媚骨头。”
诸如此类的话语不止一次在姜青妤耳边响起。
有时是老师,自以为是的同学;
有时是男人,擦肩而过的路人;
一些爱管闲事的邻居,热衷八卦的老鼠,还有躺在床上的这位,同样厌烦她的存在。
周而复始,纠缠不休。
不过姜青妤总是听不真切,也分不大清,它们究竟更多来源于现实,抑或自己没由来的臆想。
她只知道,她需要钱。
拨出备注为‘虹导’的微信电话,一经接通,单刀直入:“金蛛,我还没接到通知。”
“呃,这个……”对方支支吾吾,似乎不方便说话,声线压得极低极含糊:“青妤啊,是这样,你也知道姚晶晶有后台吧?不知道为什么,她好像特别……排斥你,也可能是嫉妒你年轻,漂亮,又有天赋。”
“自打那天撞见你以后,她一直通过平台施压,想往组里塞一个自己的好姐妹替了你那个角色。不过你放心,那姐们是个大众脸,非科班,圈外人,一没经验二没实力,连花瓶都算不上,演技更是差你一大截。昨天试戏还被总导演骂哭来的!”
姜青妤不想听这些。
她只要明确的答案:“什么时候进组?”
“进组……呃,不急。”
虹导又是一阵停顿:“你别急,青妤,真的,这事我正在努力协商。你放一百个心,金蛛就是你的,区别只在早晚而已。”
“对了,听说楼慎粉丝都追到你家去了?你没事吧?有地方去吗?不然上我家避避?刚好提前揣摩剧本,练练戏,说真的,你演戏的时候真特别,简直就像变了个人……青妤,青妤?喂?你还有在听吗?”
手机从掌心滑落,空气发生微妙的扭曲。
墙壁仿佛在震动,往中间缓慢地挤压。
恍惚间,姜青妤觉得自己又听到怪异的嘶嘶声,感受到那股充满恶意的注视。
楼慎醒了。粉丝骚扰结束了。
但各个剧组各种商务仍持观望态度。
她赖以生存的港湾被入侵了。她搬家了。
但本该属于她的‘黎江’和‘金蛛’至今依然落向不明。
一切似乎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只是需要更多时间,变得更好。
偏偏她没有时间,就像一头被逼进绝境的羔羊,连大声尖叫都觉得疲累。
……她想演戏。
她要演戏!
她要演戏!演戏!!演戏!!!什么戏都好,最好立刻就能演戏!!!!
时间不知过去多久,太阳从东边逐渐挪到西头,正当姜青妤一心沉浸在自己的情绪海潮中,双手抱头蜷缩在床下持续性地颤抖、流泪时,一道刺耳的铃声响起。
——是陈安娜打来的。
她面无表情地按下接通键。
“喂,姜青妤?”
“我昨晚做了梦。”
“什……”
“梦到一条蛇。”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水。”
完全不把对方装傻充愣的态度当一回事饿,姜青妤徐徐站起,立足于病房一角不见光的晦暗中。
她一如既往、不给人丝毫缓冲的间隙,一字一句无比清晰地质问道:“自从喝了那碗湖水,我就一直在做梦。为什么?”
“……”
“回答我,陈安娜。”
“水有什么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