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蔻却没有时间听她打趣了,连忙带着萧泠回到帐里换上了提前准备好的窄袖短衫和长裤长靴。萧泠用一根白色的细长发带将一头乌发高高束起,打上一个结将以固定。
她刚一走出帐篷,便看见帐篷外齐守着两个人,一黑一白,一跪一站。
萧泠挑挑眉,抬了抬下巴好以整暇地看着面前的褚家二人。
褚昭见萧泠出来,二话不说拉着褚赫低头请罪:“三公主殿下,舍弟莽撞失礼,差点伤了殿下贵体,还请殿下降罪,臣等在所不辞。”
褚赫略显僵硬地抬手挡在自己的脸前,声音明显有些惶恐不安:“臣……臣绝非蓄意而为,绝无加害殿下之意!”
萧泠抬手揉着脖子歪了歪头:“还有其他事吗?”
褚昭和褚赫闻言皆是一愣,二人相视无言,一时间气氛有些寂静。
萧泠颔首等了一会儿,见褚家两兄弟一言不发,抬手颇有些慵懒地伸了个懒腰。
“没其他事就下去吧,待会儿就要比赛狩猎了。”萧泠说着,接过一旁豆蔻递过来的弓箭试着拉开了一下,一副毫不在乎的模样。
褚昭见此不由得心里奇怪,他谨慎地行礼,继续问道:“殿下这是何意?”
眼看着就要到晌午时分了,萧泠短促地出了一口气,绑好了手上的护腕,活络着筋骨:“还能是什么意思,这件事总的来说是本宫一时贪玩溜进了草场演练之地,褚小公子谨慎机警,将本宫错当成刺客,说起来倒也是因为护主心切,一片赤诚之心天地可鉴呐。”
“此事就此作罢,任何人不得再对外提起,包括父皇。”
她说着,看向一直将面容掩于袖后的褚昭,心下一动,放平声调道:“快些叫你家小公子起来吧,莫要让他人看出了端倪。”
萧泠说完,抓过一把箭羽装进了腰旁的箭框里,拉过寄云的缰绳翻身上马,一套动作干脆利落,一气呵成。
看着萧泠驾马离去的背影,褚昭直直地站在原地移不开脚步。跪在地上的褚赫因为久跪不起导致双腿有些发麻,他一手撑在地上踉踉跄跄地站起了身,顺着兄长的目光向远处望去。
他有些痴迷地看着萧泠身影消失的方向,久久无法移开目光:“三殿下对我还是不同的,换作是别人,怕是早就落得个谋害皇室的罪名身首异处了。”
褚昭闻言缓缓转头注视着褚赫:“你想太多。”
他将目光落回到萧泠离开的方向,一双眼睛清明无比,仿佛早已参透一切。
他开口,声音极其低沉,却字字清晰:“你真以为三殿下隐瞒此事是为了你?那就大错特错了,如果不是为了护住漠北二皇子,今日这件事绝对不可能就这样不了了之。”
褚赫大睁着双眼瞪向褚昭,几乎是一字一顿道:“你什么意思?”
“盛玄胤为了救三殿下暴露了他的箭法,可我们不知道的就只有他的箭法吗?要知道他身为一个质子,就应该一无是处一事无成才对。如今他一不小心露出了锋芒,若是被皇上和大臣们知晓此事,你觉得他们会让他好过?”
“所以,三殿下破例的慷慨大度,也只不过是单单为了他而已。想必在草场时你也看见了,一向不喜他人亲近触碰自己的三殿下居然对盛玄胤无动于衷,任由他抱着自己走出了草场——他们的关系,绝对不是你我能与之相提并论的。”
褚赫听见这话一时有些不能接受,他徒劳地张着嘴发不出任何声音,嘴唇细微地颤抖着。
“……怎么可能,三殿下明明,她明明最看不起的就是那盛玄胤…… ”
他喃喃自语着,竟然逐渐暴躁哀怨起来:“你绝对是在骗我!你们所有人都看不起我,所有人都觉得我配不上三殿下,所有人……都想阻止我和她在一起!”
他猛地抬手,双手抓住褚昭的肩膀,犹如发泄情绪一般冲着褚昭吼道:“盛玄胤是,你也是!褚昭,你如今功成名就,一个状元郎的头衔还不够,为何偏要去当这个驸马君!”
肩膀上的手抓得很用力,生疼。褚昭那张写满了文人气质的脸依旧波澜不惊,他缓缓抬手,推开了禁锢住自己双肩的手臂,继而轻轻拍了拍白色衣裳上的灰尘。
他开口,声音依旧温和却又带着些不可忤逆的威严:“褚赫,你太放肆了。”
“先皇定下的婚约,岂是凭你我个人意愿就可以随意修改的?平日里在府中胡闹也就罢了,如今出京,虽是打着春猎之名,可事实上也是皇上为了试探各家底细实力的一次宴会。军中人多眼杂,褚赫,你可管好你自己了,千万别惹出什么事端,连累了整个褚家百年基业。”
褚赫被兄长批评教育了一顿,自知理亏的他也不好再出言顶撞,只是压抑着内心的情绪强自镇静。
彼时皇帝一行人已然到达宴会场地,只见道路两旁都点燃着熊熊蒿火,“吡呲吡呲”的声音不绝于耳。雄浑响亮的鼓声第一次响起,众人皆就坐于席上,饮酒赴宴,觥筹相错。
另一边,萧泠花了小半天时间已经大概学会了骑马。于是她干脆驾马赶赴宴会,骏马驰骋在林中好不潇洒。
当她一袭劲装出现在围场时众人皆是一愣。只见她一袭衣策马扬鞭,高高束起的发丝在马背颠簸中飞扬风中,玄色的衣裳更是衬得她肤白若雪,没有一丝金银挂坠的萧泠反倒生出一种奇特的清丽俊秀的美。
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萧泠勒马停在围场外,右脚一蹬翻身下马,一套动作轻快流畅,行云流水。
她走到宴会中央单膝跪下,双手握拳举到额心:“父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