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连忙让萧泠平身,落座在宴会场的右手边。时至晌午,皇帝也只是简单地客套了几句,继而转身含情脉脉地看向皇后,低头和她有说有笑去了。
宴上众人见此情景也是自顾自地饮酒攀谈,一时间乐声靡靡,人语鼎沸,宴会气氛达到顶峰。
萧泠扭头,位于她身旁落座的赫然是当今朝堂上能够独当一面的豫王的独女,京中名噪一时的才女,昭安郡主朱清减。
豫王朱禀承身为商丘本朝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异姓王,年轻时驰骋沙场,为国征战,三十年如一日地固守边疆,才换来了凯旋而归封王赐爵的殊荣。
两年前豫王长子朱璟为国捐躯,次子朱珞先天不足,身体羸弱,也上不了战场。而朱清减一介女流,平日里吟诗作赋,也对皇室的人构不成什么威胁,因此商丘皇帝对豫王朱式一族向来仁慈宽厚,基本上也是有求必应。
萧泠细细地上下打量着朱清减,眉头微皱。
可能是兄妹连心,当萧泠看向朱清减时,她像是突然感受到了什么,转头朝对面席上的萧珩望去。
只见萧珩故作矜持地喝着酒,却时不时抬眼偷偷朝着朱清减的方向瞄一眼。忽地被萧泠撞见了偷看人家的事情,连忙低下头去,粉红悄悄漫上耳尖。
萧泠转头朝朱清减看去,却见她玉臂微抬,纤细的手指牵着衣袖的一角遮住嘴和下巴,俨然一副犹抱琵琶半遮面的娇羞模样。
凭借着在现代社会吃瓜多年的经验,萧泠几乎是立马就看出来了两人之间的暧昧关系。
她左看看右看看,不由得眉头微挑,内心暗笑道:想不到我这平日里温润如玉循规守矩的太子哥哥竟然还是个纯情恋爱脑呢!
正这样想着,萧泠的目光却扫到宴会一角。在极不起眼的最靠边的位置上,盛玄胤以三指执着酒盏,目光有些失神地盯着杯中平静无波的酒水。日光下杯中映出些许酒光,照得他眼中乍阳乍阴,晦暗不明。
萧泠心中微动,放在桌上的手不自觉地收紧。她双手抠着十指指尖,犹豫片刻后缓缓举杯,起身想要朝他的方向走去,却不曾想面前突然伸出来的一只手,将她堪堪拦住。
萧泠抬眼,恰巧对上褚昭那双澄澈的眸子。正当她还在怔愣之时,褚昭眸光一闪,垂下眼睫将眸中情绪尽数掩去。
他抬手,一双握笔多年的手十指修长:“三殿下,今日舍弟多有得罪,多谢殿下宽宏大义,这杯就算是臣谢过殿下。”
他说完,举起手中的茶盏以袖掩面,仰头饮下。
萧泠不太清楚这商丘的酒桌文化,面对此情此景也只是尴尬地笑了笑,立马将手中盛满的一杯酒一口饮尽,随即抬手抹过唇角,笑道:“褚公子多礼了,如今公子已是名冠京城状元郎,就是本宫看见也是要有三分敬的,何况这点小事,又没有对本宫造成什么不可弥补的伤害,褚公子犯不着一而再再而三地跟本宫道歉。”
“毕竟褚家辅佐我商丘多年,是非利弊本宫还是看得清的。看在褚小公子一片忠君之心上,本宫允诺你们不会声张,还望褚公子也不要再提及此事。”
褚昭闻言微微地皱了一下眉,不动声色。他再次抬头时却见萧泠的并没有在看他,而是斜眼看着另一个方向看去。
褚昭带着些疑惑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却见春猎筵席的最角落处,一袭鸦青色紧衣的盛玄胤正自顾自地望着一盏酒水出神。在这嘈杂喧闹的宴会中倒显得她尤其的清冷疏离,于整个场景中格外突出显眼。
萧泠没有说话,褚昭却是先开了口:“漠北二皇子,臣甚是欣赏。”
果不其然,一提到盛玄胤,萧泠便立马来了兴趣:“哦?这漠北二皇子如何就让你青眼有加了?”
“宠辱不惊,悲喜不露,至冷至傲,至孤至清。”
萧泠轻啧一声:“说人话。”
褚昭却是闭了嘴。他垂下眼低叹一声,感慨道:“若不是他的出身……他将是一个颇有成就的皇帝。”
皇帝。
萧泠轻笑一声,这状元郎还挺有眼力。
盛玄胤身为男主,想要一统天下的话,第一步当然是成为漠北国皇帝了。
即使褚昭不说,她萧泠也早已料到会有那么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