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褚昭这么一番操作,先前在草场中目睹那场乌龙事件的各家才子纷纷效仿,上前为萧泠敬酒。萧泠一一推拒,在一手难敌众人中瞥见了高座上皇帝玩味的眼神。
……?
他该不会脑补出了什么奇奇怪怪的事情吧?
在皇帝的目光中,萧泠愈发觉得事情的不妙。果不其然,当萧泠终于应付完前来敬酒的人群时,坐在高台上的皇帝突然抬起手,示意底下大臣们安静。
吵嚷声戛然而止,在众人疑惑、不解和迷茫的目光中,皇帝终于开口,声音并不洪亮却自带气场威压。他伸出手,缓缓指向萧泠。
他手指微微蜷曲,动作极其慵懒随意:“泠儿,来,离父皇近点儿。”
萧泠心中暗自苦恼,面上却依旧不动声色,缓缓向前走了几步:“父皇。”
皇帝又看向一旁的褚昭:“褚爱卿,你也过来。”
褚昭闻言身躯微不可察地一震,他轻轻咬了咬下唇,低头行礼道:“陛下。”
不知是否是喝了些酒水的缘故,皇帝突然大笑起来,丝毫没有平日里在臣子面前的威严模样。他抬了抬下巴,像是昭告天下一般面对着底下上百臣子道:“今日诸位爱卿都在场,那便替朕做个见证。”
“先皇驾崩前曾允下我商丘长公主和褚家嫡长子的婚事,如今泠儿已然及笄,褚爱卿也于前不久高中状元,金榜题名。如今正是四月芳菲时,朕想着就于今日将二人的婚事定个吉时,褚爱卿也算是名利双收了!”
他饮了些酒,兴致极高地说着,全然不顾底下之人的反应。
在一片短暂的寂静中,众人的表情可谓是精彩至极。萧泠瞪大了眼,用“瞠目结舌”形容她现在的模样也不为过:褚昭比较含蓄,平眉微拧,垂在身侧的双手悄然收紧;叫人看不出半分不妥。
落座在两侧的人表情则是各不相同。萧珩一手执箸,平日里温和无害的脸上此时也浮现出一丝担忧;萧沄则是眉眼低垂,一双圆溜溜的杏眼显得他受惊似的,楚楚可怜;褚赫强自隐忍着,那只放在桌上的手紧紧握拳,青筋毕露;而坐在最角落里的盛玄胤对此却并没有太大的反应,反而是唇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神情自若地饮酒,好似丝毫不在意般看着这场闹剧。
见当事二人皆一言不发,愣是一点回应也无,酒精上头的皇帝这才清醒了一些。
他看了看萧泠,又看了看褚昭,终于察觉到了二人之间微妙的气氛,一时间竟有些尴尬。
他转头看向皇后,平日里万人之上的皇帝眸中居然流露出半分无措。皇后不由得轻笑一声,朝他递了一个肯定的眼神,启唇无声道:“陛下放心,让臣妾来吧。”
皇后转头,目光灼灼地看着萧泠,声音温柔贤淑:“泠儿,褚昭,这婚约本就是先皇一句酒后话,在你们还未出生时便定下了。如今十几年过去,本宫和陛下想着,这婚约一事,还是主要看那么二人的意愿。”
听闻此言的萧泠正想开口,却被一旁突然起身的褚尚书打断:“陛下,皇后娘娘,恕臣无礼,斗胆插一句嘴。”
皇后心中略有不快,面上却也依旧平和:“褚尚书请直说。”
褚尚书疾步上前跪在中央,拱手道:“陛下,皇后,臣以为今日春猎,如今晌午已过,正直万物复苏,百兽出没之时,若不将此三公主和犬子的婚事延后再谈,陛下意下如何?”
萧泠闻言仿佛看见了救命稻草,连忙出言附和道:“父皇,儿臣觉得褚尚书所言极是,切不可因为儿臣而耽误了春猎的最佳时机啊!”
萧泠说得诚恳,皇帝颔首略一沉吟,道:“……褚爱卿说得有理,既然如此,那便请诸位爱卿随朕移步围场,一同欣赏我商丘子弟狩猎吧。”
听闻此言的萧泠心中悬着的那块石头终于落地,不由得长舒了一口气。她颇有些不悦地回到座位上又拿起筷子准备夹菜,转眼便看见一行人离开筵席带着箭和弓朝围场走去。
萧泠连忙又吃了几口菜,也不顾豆蔻的劝阻慌慌张张地就追随着狩猎的队伍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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围场外有一片宽阔平坦的空地,清风徐来,带着些初生草木的气息。
等到萧泠赶到时,各朝臣世家的年轻子弟已经陆陆续续地进入了林中。萧泠眼神游离在人群中,终于在队伍的末尾处看见了盛玄胤的身影。
也不知道是女人的第六感作祟还是因为其他什么,萧泠就是觉得放心不下盛玄胤独自参加春猎。这样的念头一闪而过,萧泠几乎是没有犹豫地牵过豆蔻提前拉来的寄云,然后一把捞过豆蔻手中装满了的箭筒翻身上马,出人意料地驾马冲进树林。
身后传来众人的呼喊和制止声,萧泠没有理会,任由刮过耳边的风将众人的声音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