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稀霖(1 / 2)

青山志 张景贤 6197 字 2023-03-19

下午四点半,笔直矗立在涂洛市城中心的“陆氏企业”商用建筑办公室里。

一个浑身精致得体的二十六、七岁漂亮女人,身穿浅米色西装裤,白色高领毛衣,正悠悠然是办公室里的一抹魅影。

女人不紧不慢地边收拾桌上的东西,边将桌上日历星期六的这天标记着“回去看妹妹”的标注划去。

一起加班的短发女生希思黎闻声就抬起了头,惊疑地问道,“怎么,你工作这么快赶完就要走啦?”

张析闻微微一笑,“嗯,今天要回去看我妹……”,话音未落,就被希思黎趴在桌子上有气无力地打断。

“哎,知道了知道了,今天你妹妹放假嘛……啧,真羡慕你妹妹,有你这么好的姐姐,天天把她念在嘴里,我可就惨了,还得在这里继续加班!”

张析闻笑眼一弯,嗔了一句,“你可真是……我昨天还是拼了老命才完工的”

希思黎闻言乖巧地坐起身,吐了吐舌头,“好了啦,析闻姐,那你早去早回,我还等着你去香港出差送我礼物呢!”

希思黎在这方面并没有吝啬于开口,因为她们在公司相处得都像一对的姐妹,差不多就像学生时代一起出去,有时你帮我付钱,我帮你付这个的那样的随意,所以其实是挺正常的一件事。

张析闻点了点头,“好的,我知道啦,拜拜!”

“拜拜!”

太阳的余辉照进长长的廊道,绿意盎然的藤蔓缠绕生长。

张析闻匆匆走过大办公室到电梯间的大长廊时,被这瑰丽色彩的太阳光吸引,不由地站在了走廊中央。

巍然看着透视的顶棚,脚下踩的是熙熙攘攘地人群,油然而生出一种傲视的感觉。

不期然又想起以前爸爸在的时候,那时的恣意生活,张析闻唇角勾起一抹睨笑,又瞬间回复,变得有些悲伤——要是爸爸还在的话,她绝不会在这里,还要讨好希思黎那个暗藏身份的千金,每天又对上司应和奉承……甚至如此虚伪地去应付那些啰嗦的人。

一想到这些,张析闻脸上闪过莫名不甘的神色,却又隐匿。

堪堪地搭上电梯,她又恍惚想起,上次电梯间里那人轻扶过差点要摔倒的自己时那温暖的指尖,不禁漾起笑容。

叮地一声,电梯门开了,张析闻穿过拥挤地人群,走到站牌的地方,坐上了到“涂洛山”标志的汽车,寻了个靠窗的座位坐下,戴上耳机。

汽车一路从喧闹的市中心的豪华店铺穿过,驶入有些僻静的山区。

沿途有一些择菜席地坐卖的老人,佝偻的身影看着简直让人心酸。

但张析闻也只是觉得可怜而已,毕竟她认为每个人过成什么样总归是自己的事,与其放心思在无关的事上,还不如管好自己的事呢!所以她在暗地的时候,却并没有张稀霖那样的心思,去想这些有的没的。

车继续行驶,渐渐进入一段荒无人烟的山区,刚开始满眼都是扑面而来葱荣的绿意,让人不免觉得心旷神怡。而后转角出现了一个有人烟的社区,一条长长地直道上的标示图从“涂洛社区”、“陆氏学院小学部”、“陆氏学院中学部”、“陆氏学院高中部”到“涂洛山”,加上新增的大学部,街道两旁的建筑也由老旧向崭新过渡。

车到了“涂洛山”站,张析闻下了车,摘了耳机,天色也有些暗了。她走向右边进涂洛山的路口,转角还有一群背着书包的高中生在小吃摊围着。叫卖声,说话声,和人们行走往来的声音,一下子把张析闻拉进了这个鲜活的世界。

略想了想,走向打着“寒假大减价”横幅的超市走去,张析闻向坐在收银台低头算钱的老板娘打招呼,“吴姐”

老板娘一抬头,惊喜道,“哦,析闻,你怎么突然回来?”

张析闻浅浅一笑,“没什么呢,我回来看看稀霖她们”。张析闻说着,边拿了篮子在这间萧条的超市里挑着东西。

张析闻先拿了一袋长泡面,一些日用品,转头一笑,家常道,“吴姐,这些年涂洛山不是开了大学吗,生意有没好点?”

老板娘眼里看着张析闻一身行头,似乎有些畏惧和这么有学识的人讲话似的,顿时搓起手来,“哪有,这个地段虽然离高中近,但高中生能买个什么?唉,你说你们公司怎么不把大学宿舍建在这里呢?隔着个高中,那些个大学生平时上课又都跑上涂洛山上面,哪里来这里买哦!也就你,还照顾我的生意了”

“哎,都是多年的邻居街坊了,这还用说嘛!”,张析闻拿起两盒罐头,笑了一下应道,比了比价钱,犹豫了一下,拿了那个价钱低的。

老板娘看张析闻愿意和她说话,也就随性起来了,“呵呵,也是。哎,对了,你什么时候回来工作?看你也老大不小了,你要知道这女人啊,就的在最矜贵的时候出嫁才得好。我这话糙理不糙,你总归要安定下来的,在这里也好照顾你妹妹。也是她们两个有福,有你这么个姐姐,不然还不知道怎么办呢!”

张析闻摇了摇头苦笑,垂了垂眼眸,“哪里的话,她们不埋怨我就好了,我这常年不着家的,刚进公司也调不回来,日子也过得紧巴巴地,总觉得愧疚的很……”

吴姐就急了,“你看,我就那么一说。这日子过着过着就过去了,这么多年都苦过去了,稀霖也长大了,又那么懂事,以后你们两个人一起不照样把日子过好?你要是不放心,回去叫稀霖有事可以来找我,我这东西也便宜,平时也可以照顾照顾……”

张析闻心下却是不耐,什么照顾,还不是拐弯抹角想让她叫稀霖也过来她这里买东西嘛!

她一下子就兴致缺缺,但还是笑着,“但愿吧!”

张析闻随意看了一会就到收银台付账。老板娘边算账边道,“这么多东西你提的动吗?哦对了,你没早点回来,刚刚稀霖才下课去站长家把溪岩领回去呢!不然就可以和你一起提了”

张析闻点头笑笑,“没事,我自己可以的。好,吴姐,那我先走啦”。

张析闻自顾自地离开,却在老板娘怜悯的目光中离开犹不自知。不过幸好她不知道,因为如果她知道的话,铁定会让那个人很难过的,因为光是她的骄傲,就不允许别人用这种眼光看她。

张析闻其实本来没打算回来的。

且张稀霖也知道她向来不怎么喜欢回来,所以并不会打扰她的生活。

只是因为这次,张稀霖罕见地跟她打了电话要她回来,而且一向有话直说,且能两句说就绝不超过三句的人,是如此郑重地请求,她要再听不出什么,那才真的是傻瓜。

张析闻从山下回家的时候,和傍晚很多锻炼的人都打过招呼后,正笑容满面地进了家门,一进门看见的,却是张稀霖勾起勉强的虚弱笑容,眉眼无力地看她,“姐”。

张析闻又因为之前过年的事情,觉得张稀霖还没和她道歉,加上又是她叫自己回来的,现在却是这副嘴脸,所以顿时极不高兴了起来。

张析闻瞥了一眼她,没说什么话,就抱着笑着向她扑过来的张溪岩,就上了二楼,连她的招呼都没应一声。

张稀霖不明所以,甚至自己都忘了过年之前那次,张析闻单方面的争吵--没想到她却还记得!

不明所以地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微微叹了一口气,她只得先将张析闻提进来放在客厅桌子上的东西稍微整理了一下。

结果不整理还好,一整理却发现有些东西又都是过期的。

张稀霖不禁皱眉,把那些过期的挑了出来,整理放在厨房菜板旁,在楼下默默得站在门口看门外的树林,等张析闻下来。

张析闻将张溪岩哄得自己玩后才下楼。两人相对无言,张析闻走到客厅一角,拿起张稀霖刚刚泡好的一壶热茶,倒着自喝了。

张稀霖坐在沙发上想了想,然后一笑,眉眼很是柔和,“姐,你下次别再去吴姐那超市买了,看你买的那些罐头都过期了,都只能扔掉了……”

本来没什么话说的张析闻,一听此话就不满了,“我那是照顾她生意嘛,我不在家,都靠街坊照顾你们……”

张稀霖无奈,“……照顾也归照顾,要是溪岩吃坏肚子怎么办?”

张析闻眼神怔楞了一下,一笑而过,转了个话头,“我饿了,你饿了没”,她径直取了围裙一边走进厨房,问道,“你想吃什么?”

张稀霖愣了一下,竟有些无言以对--知道她一向这样,自己回答不出的东西就会一笑而过,然后转移话题,每每这种招数在父母那都会奏效,大概在很多人那里也会奏效,还真是一种别样的特权,呵!

所以张稀霖好半会儿,才把自己有些怒火的心情压抑了下去,笑应了一句,“随便”,便不知道说些什么。

张稀霖见状刚想转身离开,张析闻却是边收拾东西边问道,“你这次这么急把我叫回来什么事?还非不肯在电话里说!”

张稀霖下意识地想回避这个问题,毕竟这不是她理想中可以谈论的地方,但却还是忍住了。

她感到一丝刺眼的光闪过她的头顶,然后她扶着门框道,一字一句地斟酌着说道,“……我有先天性心脏包膜破损,医生说最好三个月内就动手术……”,张稀霖紧紧地闭上了眼睛,吐出了一口郁气,然后恢复如常地睁开。

却不料张析闻愣了一下,回头用审视且陌生好笑的眼光看她,“呵,你是骗我的吧?再怎么想要钱也不能这样说吧!你真的太过分了,现在怎么变成这样……”,张析闻嘲了一句,摇摇头似乎无奈地转过头去继续烹饪。

而张稀霖的手心很用力地握着,剪得很短的指甲刺到手心,竟感到了丝丝疼痛。

张稀霖实在太清楚张析闻的意思了,如果说她没说第二句话的话,她还有可能认为张析闻是一下子接受不了她生病的事实。

可事实上,她知道是张析闻把钱看的太重了,所以才厌烦一直朝她索要钱财的她。

张析闻那些话的意思,就已经打定主意不会给她商量的机会了——因为她甚至根本都不相信张稀霖的身体问题,即使自己从没开过玩笑。

纵使自己也觉得这样讨钱有些羞耻的张稀霖,也还是静了静,选择低头,继续忍辱软语道,“我说的是真的。而且溪岩的病也需要再去医治……医生上次说过了的”即使看张析闻的神色不虞,张稀霖却还是认真道。

张析闻随口道,“是吗?我怎么不知道……怎么,你又带她去医院了?哪来的钱?”

张稀霖低着头,忍气低低说了一声,“生活费里拿的……溪岩是真的不舒服,前天跑了一下又摔倒了,这怎么行呢?总不能忍着——”

张析闻当地放下锅铲,就皱眉,道“就知道给你再多的钱,你也会花掉,我就说你最近怎么花这么多呢……”

张稀霖抿唇,看张析闻还打算喋喋不休,避重就轻地直接想忽略她刚刚和她说的自己的事——这一套,大概还是从父亲那里学来的技巧。看样子张析闻似乎打算用给溪岩看病的妥协来安抚她,却绝口不提会耗费更大笔钱的、刚刚张稀霖郑重和她提的手术请求。

张稀霖不想被她这样和稀泥,就径直看向张析闻高档的外套和包包,还有随意摆在桌上的手机和车钥匙,艰难地说,“当初爸妈留给我们的钱有三百多万呢,溪岩本就难受,多给她看一下病也是应该……我,虽然这四年来也有花钱,但也没很多,现在给我20万做手术,以后我不会再朝你拿钱……”,张稀霖向她保证。

谁料张析闻却关了火看她,冷笑一声,“张稀霖,你这样真的过分了吧,想要钱也不是这样子要的!就算爸妈留下再多的钱,也禁不住这么花啊,你只记得爸妈留了那么多钱,可这四年来平时吃的喝的用的钱哪里来?我在公司住宿舍,平时买东西也要想着省这个,那个可以不用花的。其他的人打扮的那么漂亮,哪里像我,还穿着妈妈的旧衣服……这些都是给别人看的,你也不想我在外面被人家看不起吧?在学校的时候就这样,难道我还要这样一辈子吗!”

张析闻似乎不是她所愿似的扯了下自己的衣服,表达着她穿那些衣服的不悦,“而且,你说你拿了20万后不再拿,如果到时候你要了我能不给吗,而且如果你拿了溪岩的我又怎么知道?”

张析闻大概知道,张稀霖和她妈妈都是那种不会强求的人似的,她这样话一堵,也打定了张稀霖不会撒泼地缠着她要钱。也果真,张稀霖眼神黯淡了下来,动了动唇似乎不再打算说话的模样。

就在张析闻以为以她话不说二遍的性格,这件事就算完了,正打算舒一口气,刚要说了一句--你如果是再要说这样的话,那我就回公司了——张析闻解开围裙,就要从厨房里走了出来。

但张稀霖却诡异地伸手拦住了她,视线波澜不惊地看着——张稀霖本就比张析闻高了很多,这么一下,竟像帝王睥睨一般倨傲。

张析闻以前没发觉,还当她还是小孩子般的想法,一点也不放在心上,可现在这么一看,张析闻竟也觉得,平时默默无闻的三妹好像也长大了,似乎有了自己的想法,像棵树一般深沉的矗立着,有了高于自己睿智的喜悲。

这念头在她脑海里一闪而过,张析闻光看她那双无悲无喜的眼,就觉得已经有些看不透她了,那感觉有些让人心生危险,但想想她现在毫无能力能压制得住她,就端起长姐的气势,“你干什么!要造反吗?”

张稀霖的喉头滚了滚,“我没有。可是,这四年来,我每年花的钱绝不超过2万,没人知道我们家的存款,所以你让我拿的补助也有很多……我没别的意思,不该花的钱别乱花这我知道,可溪岩生病了,我也生病了,难道就我就不该为我的生命争取一下——既然你不相信我说的,我们可以去医院……”

张析闻定定地听着,不明神色,然后一听这话却抬起头,哼了一声,“你从小到大哪里就有问题了?明明是你自己的感觉出了问题,太娇气才会这样,以前也还说腰痛的,小小年纪哪有腰啊……”

张析闻似乎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翻了个白眼,“所以你这么大老远地把我叫回来,就是为了通知我,我们家在有了一个药罐子以后,又有了一个药罐子诞生吗?然后每年,你的身体都要去拿药、检查!而且因为身体弱,我还需要回来照顾你们;过几年后,我也不敢叫你去找工作,只能养着你们……哼,你可打得一手好牌!如果这样的话,那我也愿意生病!”,张析闻不阴不阳地笑语了一句,神情却是让张稀霖无比陌生。

“反正,我可没钱给你看病”,张析闻说完推开张稀霖的手,就要离开,张稀霖的背被搡在墙上,低头气喘道,“别把话说的那么好听”。

张稀霖顿了一下,抬起不动声色深沉的眸。

“你,你每次回来都搞得众所周知,社区的人也个个都夸你好……可你却只是给我们买那些过期的速食面和罐头,然后给别人做人情看而已——给站长的回礼也是,因为是我送去的,所以才买得那么差劲的东西吧?结果所有人都说我不会做人……”

张稀霖咬住了自己的唇,竭力使她的眼泪不要陷落。

“那些也没什么,我也没说你不好,可是,你都可以对别人那么好,去香港出差回来还送同事礼物,要买一瓶八百的香水……你,你那么富有,为什么,却不愿意可怜一下我和溪岩?我们才是你的亲姐妹啊”,张稀霖眼泪忍不住夺眶而出,睁着一双疑惑的大眼睛不解痛苦地问道。

张析闻刚开始还皱眉听着,接着脸色就阴沉下来了,咬牙切齿道,“你偷看我手机?”

张稀霖默然没有回答,但一贯知道她的张析闻明白,她这是承认的意思。实在忍不住,张析闻一个巴掌抽了过去。

张稀霖头被打到一偏,又正过脸去看她,眼眸微微一动,忍住要再次掉下的眼泪,堂堂正正地抬头看她。

张析闻不敢直视那样的目光,越发恼羞成怒,“从小你就这样,牙尖嘴利,偏偏妈妈最喜欢你这种人,到现在也是,所以你也变成那样的人,来折磨我!”

张稀霖不禁皱起了眉头,“你为什么要这样说?如果真要这样说的话,那爸爸不是也只疼你吗?而且,是你不跟妈妈亲近的……你可以不管我,但你不能不管溪岩”,张稀霖淡淡一句。

张析闻不知什么时候通红了眼,流着泪,神情冷漠,“没事,你非要这样做,那我也没什么好说的。我知道你觉得我把钱都花掉了,可我自己能赚钱,要不是还小,溪岩又生病,我也不用这样……十几年的姐妹情分,到头来却弄成这样。你以为你最高尚,过得最辛苦吗?我每次辛苦回来,你还不是把溪岩塞给我带?你又好到哪里去了?”。

张析闻走到上二楼的楼梯下,扶着栏杆上楼,留给张稀霖一个脑袋,“钱我会给你,到时候希望你说到做到”,话一撂完,张析闻就蹬蹬上楼。

张稀霖修长的身体软靠在墙上,她却撑住,没有滑下,投下一山灰色的阴影。

微微抬眸看向大门外的空地、和一层一层向山下递退的树林,山林重重叠叠,只有透过林间的缝隙才可大概勾勒出山下的轮廓。映照出不知岁月的时光。

当夕阳的最后一丝暖黄光辉在林荫遮挡的天际消失。

张稀霖终于从墙上滑下,心里一阵悲凉。

坐在打扫整齐地上,微垂的鼻尖嗅着西风送进客厅穿堂的木头香味,张稀霖背倚着斑白瓷砖的冰凉,静待时光流逝。

落地的钟摆咔嚓咔嚓作响,突然叮地一下,那刺耳声传进张稀霖的耳里。

震荡得她不由地抬起一只瘦弱的手臂,横在胸前——在掌心的位置在心口稍稍用力,才能勉强压得住那无限蔓延开来的疼痛。

涂洛山区因为山林地区较多,不好开发,很多建筑倒是和多年前一样,没什么改变。

回忆里,在最初张溪岩刚生下来时,且她们家也住在这里的那几年里,张稀霖也是这样从小学穿过各个街区回家的。

而很长一段时间里,在张稀霖的生活印象当中,几乎每天在同样的时间、同样的天空下,都是妈妈在厨房里煮饭温馨的样子。

厨房里的灯泡闪着暖暖的光,餐桌上摆了热乎的饭菜,张稀霖进门时喊了一句妈妈,张母应了一声后,她就要跑上楼梯去看小小的张溪岩。

张稀霖跑到二楼的楼梯下时,有时会看到张溪岩呆呆地坐在楼梯口,刚要笑着上去。

高大的爸爸却突然出现,他皱了下好看的眉头,把坐在楼梯中间的往旁边踢了踢,然后才缓缓下楼。

张稀霖站到一旁贴着墙壁,诺诺喊了声爸,张父冷淡嗯了一声,会径直走到沙发坐下看报纸。

张稀霖这才敢跑到楼梯上和张溪岩坐着,给她看自己在学校新做的纸鹤。

客厅里的座机电话响起,张父接了起来,本来严肃的声音蓦然温和了许多,“是析闻啊,怎么样,最近还好吧?”

“哦,要开始考研究生啦……难不难,要不要我跟你老师聊一下……哪里,我这哪是不相信你的能力呢,我女儿这么聪明,肯定一下子就让那些老古董们刮目相看,个个争着要你了……噢,析闻你等下,有个重要的电话,等我接完……哦,好,下次聊也好。放心吧,我会找你老师说的,嗯嗯,你也是,注意身体”

张母端了菜出来,拿起餐布擦了擦手,问,“是析闻打来吗?怎么不让我和她说说话呢”

张父接起另一个电话,冷淡的瞥了她一眼,没有言语。

张母却柔柔一笑,没再纠缠,转身就朝楼上喊了一声,“稀霖,带溪岩快收拾一下,下来吃饭”,又转身进去盛饭。

张父对着电话,声音却是有些冷冽,“什么,陆氏企业还要继续申请再建高中?哼,就算再有钱,也架不住这么花……他们估计是怕我们翻他旧账,所以现在特地表白诚心,唔......估计时想博好名声,好扭转他们□□的根底……算了,我们市政现在也拿不出那么多钱,他们要建就批了吧,只是一定注意,不要让他们借机宣传那些有的没的——不过要是宣传他们的公司倒是可以,毕竟他们公司现在可是税收的重点。反正你们也看着多提点提点,免得没人愿意去他们公司上班……嗯,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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