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月直勾勾地望着黄翠发白的脸,只觉得自己的头脑前所未有的清醒。
在众人的吵闹中,她干脆利落地跪下为黄翠做起心脏复苏,江父见状咆哮着怒骂道:“狼心狗肺的东西,连你亲妈都不救!”
说着他高抬的脚就要踹到江月身上,注意到的许识一个猛撞将人推开,失去重心的江父顺势倒在身后的人群中,他面目狰狞地撑着拐杖起身,抬脚又要故态复萌,周围人连忙合力将他控制住。
推搡间,围观的刘芳芳被人群挤倒,她左顾右盼却见无人注意自己,只好灰溜溜地从地上爬起后狼狈离开。
在江月如教科书般标准的急救下,黄翠很快便大口大口地吐出水,悠悠转醒,躺在她旁边的江母亦在村中妇人的救助下缓缓睁眼。
二人闻声同时转头,正巧四目相对,眼神间的交流剑拔弩张,若非身体不适,怕是要直接跳起来大干一场。
众人见状纷纷松了一口气,没出人命就好,而村里的医生此时也姗姗赶来,扒开人群最先看到的就是半跪在地上浑身是水的江月,条件反射般问道:“怎么又是你这个女娃娃溺水?”
江月嘴巴微张,还未出声,周围人便七嘴八舌地解释道:“这次不是她,是地上那两个,你快赶紧看看人有没有大碍!”
医生被人群催促着推到江母和黄翠身边,在一番急救检查后对周围宣告:“目前没什么大碍,但有没有什么后遗症还得麻烦你们帮忙,把人抬到诊所做进一步检查。”
医生所说的诊所距离这里走路要一个多小时,村民们正商议谁家有车腾出来时,旁观许久的节目组连忙表示:“我们有车!”
在节目组的帮助下,江月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后,一行人浩浩荡荡来到了诊所,快要下班医护人员本想黑着脸赶人,在看到节目组的摄影机后当即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变脸,一路给江母和黄翠开绿灯做完了检查。
之前出急诊的医生拿着报告语气轻松:“没什么大碍,两个人都只是肺部有些积水,最多一个星期就能出院,可比你上次来的状况好太多了。”
江月夸张地拍胸表示庆幸,随后不动声色地追问道:“不好意思医生,我现在记性特别差,我上次来是什么状况来着?”
医生似是早有预料,理所当然道:“你记性差也正常,毕竟后脑受过重创。当时你情况危险,我们劝你爸妈带你去大医院看看,你爸妈当时没说什么,可第二天就不顾我们的阻拦把你接回家。”
说着医生语气突然一转,打趣道:“当时我还跟同事打赌,说你爸妈肯定是直接放弃治疗了,现在看来是我大输特输啊!”
江月尴尬地笑笑,接过医生开的诊断书后走出诊室,被医生以尊重病人隐私而关在门外的众人见她出来连忙围上来询问情况,在得知并无大碍后又作鸟兽散去,最终留下的只有江父、许识以及节目组。
江母与黄翠因为不合,被分到了不同的病房,江月一如当时先救黄翠一般,她选择先去探望黄翠,江父面色铁青地蹬了她一眼,然后向江母的病房走去。
江月站定在黄翠病房前并未立刻进去,深呼吸做好心理准备后才敢打开房门,跟在她后面的许识见状就要跟着一起进去,却被她坚定地拦住:“抱歉,我和黄婶有些私密话要聊,你先在外面等一会,我很快出来。”
房门关闭,将门内的世界和门外的世界彻底分隔开。因为诊所最近病人不多,所以病房内只有黄翠一人,江月脚步轻缓地走到她的病床边坐下,只听她用虚弱的声音道:“我是被你妈拉下去的。”
江月骇然,她万万没想到江母居然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害人,没等她反应过来,黄翠继续说道:“我不会告诉其他人的,你安心拍节目。”
江月想都不想就拒绝:“为什么不说?婶,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没必要考虑我。”
“我听你张叔说……”黄翠说着手在床边胡乱地摸索,直到江月拉住她的手才继续道:“说你和电视台的大人物搭上了关系,要借着节目发展咱们这,我虽帮不上什么忙,可也不能拖你们后腿……”
黄翠后面陆陆续续说了很多,大多是她怎么被家里人嫌弃然后逃出来遇见张平,还有一些对女儿未来人生的担忧,最后更是不停念叨着:“大山太穷了,穷字困人……”直到筋疲力尽昏昏睡去。
江月摩挲着她手心的老茧久久未言,直到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传来,她温柔地放下黄翠的手,走出房门,迎接她的是张平风尘仆仆的脸。
见房门打开,张平作势就要钻进去,却被江月拦住,在张平不解的眼神里,她低声解释:“黄婶太累了,刚睡着。没什么大碍,医生说最多住一个星期就能出院。”
闻言,张平高提的心终于放了下来,边擦着额头的虚汗边后怕道:“我货都没送完就回来了,路上碰见我女儿跟我打招呼都没敢停车,生怕表情错了让她担心。”
知晓前因后果的江月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张平,僵硬地安慰了几句后便拉着一旁在墙角种蘑菇的许识落荒而逃。
诊所不大,没走几步就到了江母的病房,还在犹豫该怎么安慰江月的许识被江父突如其来的叫骂声吓一跳,江月抽搐着脸打开门。
只见门内本该躺在病床上的江母坐在床边,而江父则是一副大爷样地躺在床上,正对着医生刚送来的缴费单破口大骂:“什么破诊所,就拿着灯随便照照要一千多?他们怎么不去抢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