闭观后，涪溏带着段涛去找游楚，说了他想去捉妖的事情。
游楚沉吟半晌，把师姐弟几个都叫来：“为师许久没带你们一同去游玩过了，这样……明日起观里便闭门谢客，皎然去找李婆祖孙来，托她们帮忙照看几日——别忘了给些钱。”
皎然忙应了一声，脚下生风，眨眼就出了门。
游楚再道：“都听紫燕说了吧？小海在的村子里出了狐妖，这回咱们先去捉了那小妖，再顺道看看小海，带他玩几天。”
段涛忙问：“师傅，为何不把小海接回来？”
游楚不作声，注视着他真挚的目光，反问：“涛儿，你能照顾他一辈子么？”
“师傅……”段涛被问得愣了一下。
“他那双盲眼，是从娘胎里带来的，不是病、不是伤，现在还好，可有朝一日，你这做哥哥的，会不会离开他？会不会顾不上他？若你顾不上他了，他该怎么办？”游楚轻笑，“他总要学会自己讨生活的，学一门手艺于他是福分。”
段涛垂下眼睛想了想，用力点了点头。
紫燕给云通使了个眼色，云通便喊起来：“师傅可带我们腾云去？”
紫燕抚掌起哄：“腾云！腾云！”
被这么一打岔，原先有些沉重的话题便揭过去了。
游楚笑逐颜开，一挥衣袖起身道：“好，这回带你们腾云去——”说着，她手腕翻转捏了个诀，只见一团柔软洁白的云朵便在众徒弟面前缓缓凝出了形。
皎然刚带着李婆祖孙进门，便看见这样一番景象。李婆忙拉着梳童髻的孙儿跪在了地上，却被游楚抬手一挥阻住。
“李婆别见外了，趁天还没黑，我们师徒出去一趟，约摸三五天回来，劳你帮忙照看这儿了。”
李婆“诶哟”一声，摸着孙子的小脑瓜道：“不见外、不见外，仙子好走，老身就在这儿呆着，哪儿也不去！”
皎然、云通和紫燕争先恐后跳到了云上，欢喜地跺了几下。沈星带着李婆祖孙去卧房，把钥匙交给她们，仔细叮嘱了一遍需注意的事。涪溏对段涛打了个手势，让他先上，段涛却注视着那团云，谨慎地迈出了一步。
“没事，我头一回腾云也是这样的……”涪溏伸手扶了他一把，让云通在上头也拉着点。
云通挽住了段涛的另一只手，二人一齐用力，一把便将段涛拉了上去。
表面看不出来，但其实段涛紧张得厉害，生怕一脚下去就掉到了地上。哪知踩上去，才发觉脚下不是想象中的软乎，有几分似踩在地上，但触感更轻盈些。他松了口气，露出了笑容，也跟着动了动僵硬的腿，感激地看向了两位师兄。
恰好沈星回来了，人到齐，游楚便也站上来，下一刻，那一团云雾便缓缓离地升起。
今夜原本无风，但段涛明显感觉到了一股轻柔的风从他的脸上、耳后轻轻扫过。头顶伤的银月清冷，往日只不过是一团遥远的光，站在云上看去，却像是一伸手就能够到似的。
游楚嘱咐：“涛儿站稳些，要快点了，一会儿就能看见你弟弟了。”
段涛被涪溏和云通夹在中间，看着脚下的万家灯火，忽然有些鼻头泛酸。
---
他和易海泽是出生在逃难的路上的。那时爹娘为避苛捐杂税，举家从陇西逃往雁门，哪知半途娘的肚子便撑不住了，把一对双胞兄弟生在了一处人迹罕至的山里。
产妇和两个婴孩不便长途跋涉，一家四口就这么在山里住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