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声高低不同的呼喊声同时发出,苏旷、冷松吟、苏暮山齐齐伸出手,脸色更是极度的惊吓和狰狞,当然,她根本听不清他们喊了什么。
只觉周身一紧,被死死箍住,一截雪白的衣袖在眼前飘荡,袖中手臂一震,灵光发出,同迎面而来的啸风争锋对撞,在眼前开出瑰丽无伦的霞光来。
“咚咚咚”几声,灵力中所含之物被打偏了方向,三颗玄铁菩提深深钉入旁侧的树干中,打出三个深坑。
血液凝滞,脸颊发麻,苏灵说不出话,风动,鸟飞,却仿佛什么都听不见,直到又一声“小灵”响起,眼前的景象好像一面被打破的镜子,四下碎裂,如同溺水的人忽然上了岸,苏灵这才想起来自己还活着,用力喘息几下,胸口那阵窒息之感才稍稍缓和了。
苏灵缓过神来,应道:“我没事,没事。”
话虽如此,双腿却软的发狠,脚下发飘,她缓缓抬起头,对上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
陆修紧紧皱着眉,面色些慌乱,他从来没有这般失态过,苏灵故作轻松地笑了笑:“陆二叔,你没受伤吧。”
“苏灵,以后不可莽撞。”没人听得出,他的声音微微颤抖了。
苏灵神情恍惚地微笑回应,鼻腔里淡淡的幽兰香让她心神安定,低下头,靠在那个温暖的怀抱里,陆修微微一滞,抬手回抱住她,轻轻拍了拍。
这空档,她不住回想方才,自己已经想好到地府报道时跟阎王讨个什么差事当当,可惜可惜,原来在生死边缘游走一遭是这般感受,生也不生,死也不死,又生又死,又死又生,刺激!妙哉!
只是当时为何要替他挡住这三颗菩提,她一点也想不起来,人皆怕死,她更怕死,可方才那生死一线,仿佛被什么推着,鬼使神差的便出来了,此时此刻,清醒时再让她选择,恐怕就没那般勇气了。
正想的出神,一阵脚步声越来越近,喝道:“放开,快放开,成何体统!”苏暮山已行至两人身前,伸手钳住苏灵的胳膊,脸色由红变黑,由黑变绿,好一幅鬼斧神工的泼墨山水。
陆修松开手臂,面色沉寂,苏灵微笑着对他点点头,便跟着苏暮山往对面走去,刚一动身,有一物件轻飘飘从她身上坠下,落在陆修的衣袖上,那是一截青丝,方才的烈风削掉了她的一缕长发。
苏暮山又急又气,盯了陆修一眼,终是没有发作,只扶住苏灵边走边道:“可受伤了?不要命了?中邪了吗?”
“父亲放心,没受伤,我要命,没中邪。”苏灵笑道。
待确认苏灵并未受伤后,苏旷看向冷松吟:“师弟,太过莽撞,一把年纪还如此冲动,伤到两个小辈可如何是好,再者,清明说的甚是有理,一日不揪出幕后捣鬼之人当面对质,风陵山庄就仍有嫌疑,江湖上的风言风语怎能平息。”
冷松吟也难得低头,一言不发,将苏灵拽到跟前,左看右看,沉声道:“这下根本伤不了他,你逞什么英雄?”
“二爷爷,陆二叔是我授业讲师,还有救命之恩,我既见了,哪有不舍身相救之理。”苏灵灿烂微笑。
“呵,授业?他不过利用你,借此为由留在府上密探,你倒当真以为他是看中你这个学生?”说罢,冷松吟又斜了一眼陆修,别过眼去。
眼波流转,苏灵轻声一笑,似是自嘲,也似是释然,她望了一眼陆修,陆修恰好也正望向她,目光澄澈,毫无辩解之意,苏灵不知他是单纯利用自己,还是利用看中二者皆有,不论真相如何,她并不在意。
这世上,从来没有理所应当的情感,陆修带着目的地接近并不让她感到意外。
“二爷爷,说什么利用不利用这般伤感情的话,咱们两家本就有交情,何至于此,”苏灵笑着凑到冷松吟面前,乖巧道“再说,陆二叔刚才所言甚有道理,找出有心陷害之人才可还咱家清白,否则,即便事情压了下去,日后被人提起,依旧后患无穷。”
见冷松吟并未答话,苏灵继续道:“玄清派位及仙门之首,陆掌门虚怀若谷,德高望重,陆二叔也是声名远扬,高风亮节之士,由二位名门前辈调查此事甚为妥帖,陆二叔是在帮忙,并不是存心针对。”
大袖一挥,冷松吟背过身去哼了一声,大步离去,气势汹汹道:“那就等玄清派的好消息,查到谁在背后捣鬼,我灭他满门!”
苏旷看着冷松吟的背影摇了摇头,对陆修道:“清明,我师弟性情孤傲,桀骜不恭,你莫同他计较,既然事已至此,劳你多费心思,早日追踪到厉鬼下落,查出匿名信笺的始作俑者,若真是我风陵山庄人炼鬼作恶,违逆天道,我定不姑息,亲自清理门户,如若不是,也请玄清派为我家证明清白,还之公道。”
陆修走近几步,深深行了一礼:“自当如此。”
自周道临之后,阴阳道派一落千丈,不但门人骤减,风评也差了许多,只要有诡秘之事出现,定会有人怀疑到阴阳道众身上,太微道为铲除异己如此说也便罢了,更有甚者,一些曾修阴阳道后来改修太微道的修士为了迎合仙门各派,竟带头捕风捉影,恶意中伤。
当然,这些话外人只敢私下说说,无人敢在苏家人面前说上几句,大家表面和气,恭敬有礼,倒也过得去。
像陆修这样直接找上门的,几十年来还是头一个,也难怪冷松吟把积怨的邪火都烧到了他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