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月心下奇怪,面上却装作担忧的模样,不动声色地将江母从身上拉开后关怀道:“妈,爸怎么了?家里发生什么事了?!”
江母闻言像找到主心骨般焦急地诉说:“前天你爸去找村支书问低保的事情,结果晚上回来没看清路,掉到了坑里!肚子还被树枝戳了个大洞!多亏村支书听见声后找人把你爸一起抬到了诊所才脱离危险。”
前天?江月闻言一挑眉,那可不就是江母带着警察闹到李老头家的那天?怕白天在王和贵家商议的不是什么低保,而是怎么把我抓回去吧?
江母不知江月已经猜出事情大概,还在声音凄厉地卖着惨:“可那黑诊所居然漫天要价,这才住三天就要了五百多块钱啊!”
江月对江母的话一个字都不相信,随便敷衍道:“妈,人命要紧嘛,再说家里不是还有点余钱?就放在你跟爸衣柜最底下的抽屉里。”
“那钱怎么能动?!那可是留给你弟弟以后娶媳妇的钱!”江母想都不想就厉声拒绝,甚至还狐疑道:“你怎么知道那里有钱?你该不会偷偷拿过?”
当然是她偷户口本时翻到的,但江月不会承认,低下头麻溜地认错:“没有妈,是之前小龙让我帮他找东西不小心翻到的。不过妈,不动那笔钱,爸的医药费该怎么办?”
说到这,江母终于露出自己的真目的,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道:“村支书看我们家可怜,说愿意承担你爸的全部治疗费用,但前提是你得嫁过去,毕竟成为亲家帮起来才名正言顺,免得村里说闲话。”
江月觉得有些好笑,绕了这么一大圈结果还是想把自己卖了换钱,但如果只要钱的话………
她从书包里掏出昨天邵英给她的合同,对着合同面露难色:“可是昨天刚有人邀请我上电视,合同里有一条要求就是我不能嫁人……”
江月话未说完,江母直接将她手上的合同打到地上,怒斥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想着上电视,你先想想你爸的医药费怎么解决!”
江母的动作粗鲁,江月的手被打得生疼,但她也不恼,慢悠悠地补上之前未说完的话:“可是这个节目不仅有一千五百块的报酬,可以拿来付爸爸的医药费,还能让小龙去有钱人家生活一个月……您说如果那家人喜欢小龙,要收他当干儿子的话……”
那还不是走地鸡摇身一变成凤凰,江母光是听着江月的描述都心动不已,连忙从地上捡起掉落的合同,边拍打上面的灰尘边埋怨道:“你瞧你这孩子,说话大喘气,妈都差点错怪你了。”
无论多少次,江月还是会对江母变脸如翻书的本事感到惊叹,惊叹她还真是又蠢又坏。
但只有江母一个人同意是没用的,江月带着合同又去了趟诊所。诊所里的江父唇色发白,一看就是失血过多,江月顿时放下心来,他总不能用这副身子跳起来打自己……才怪。
江月灵敏地躲开江父丢来的不锈钢杯子,连忙大喊道:“爸,别丢了,我是来给您送医药费的!”
江父半信半疑地看向江月:“王和贵这么快就把钱给你了?”
当然不是!江月只好把先前同江母说的话对着江父再说一遍。江父显然没有江母那么好骗,话都没听完就嚷嚷道:“哪里来的骗子,我不信,你给我老实嫁到王家去,别动什么歪心思!”
江父虽然不信,但在门外偷听的江龙却已经被巨大的诱惑冲昏了头脑,闯进来对着江父纠缠道:“爸,我要去我要去,你就答应吧!”
诊所的隔音不好,江龙的哭闹声吵得整个诊所的人都不得安静,迫于四面八方的怨气,不会写字的江父黑着脸在合同上按下手摸。
隔天,江月便搭着张平的顺风车将合同送给邵英,之后还顺道在镇上的银行办了一张银行卡,将之前黄翠给她的一百,李老头零零碎碎给的四百,和邵英多给的五百,一共一千块钱都存进卡里。
若非现金放在身上太不安全,江月一点也不想把钱放进银行里当死钱,毕竟钱生钱那才叫钱。
办完事,江月回到大山里过上江家和李老头家两头住的日子,直到节目组来人。
邵英那边程序走得很顺利,原定十月份才能批下来的公文,九月中旬就有节目组的人陆续来勘察情况,待到一切准备就绪,江父伤口上的疤都已经掉落,乐山也披上了一层金色的秋装。
江母依依送别江龙时,远在乐山一千多公里外的A市也在上演着同样的戏码。
刚满十五周岁的少年沉默地听完“母亲”假惺惺的发言,然后独自踏上这趟被迫参加的旅程。
江月扛着锄头从江家地里回来的时候,正巧撞见节目组的面包车停在家门口,一阵模糊的谈话声后,从车上陆续下来几个举着设备的成年人。
最后是一个头戴白色鸭舌帽,身着一身白色休闲装的少年,从背影望过去似乎有一米六几的个子,身材瘦削,但从他一手提着一个28寸行李箱的力道来看,身体素质并不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