诊所外乌云密布,昏沉的天气压得人心头郁结。
江月转过身,施舍般将找余的零钱全部强硬地塞进江母的手心。
在江母要吃人的目光中,她的声音淬冰:“我能够赚钱,您难道不高兴吗?”
“高兴?”江母看着犹如脱胎换骨般自信的江月,心底的恶意就如浓墨止不住地冒出来。
她一把挥开江月的手,不分青红皂白地嚎啕大哭起来:“我怎么就养了你这个偷家里救命钱的白眼狼啊!”
江母凄厉的声音在隔音不好的诊所里传播得格外广,众人闻声纷纷围过来看热闹。
江母见状哭得更加卖力,拉住江月的胳膊顺势就跪倒在她的脚边。
江月一看就明白江母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站在原地动也不动地欣赏着江母的沉浸式独角戏。
众人听着江母悲戚的哭诉,再看着江月冷血无情的脸,纷纷举起手来指责她的过错。
本想避开和江母一同出院的黄翠在听到若隐若现的“江月”二字后,也顾不上什么避嫌,拎着收拾好的行李快步赶到诊所大厅,远远地就听见众人大张挞伐江月的声音。
护犊子的她当即冲进人群把江母从江月身上扒开,像只老母鸡般把江月护在身后,抬起头气愤道:“高霞,你又想整什么幺蛾子?”
众人见势头不对,纷纷息了声音,静下观察。
江母一见是黄翠,心下不由得有几分慌张,毕竟对方如果去警局告自己谋杀那可是要吃牢饭的!但转念一想,黄翠这么久都没去报案,肯定是因为没有证据!
想到这江母又重新硬气起来,指着黄翠背后的江月趾高气昂道:“我们江家出了她这么个偷钱的白眼狼,我哭几声还不行了?”
江母这强加之罪听得黄翠气不打一出来,深呼吸几次后才缓过神来厉声反驳:“你说月月偷钱有什么证据?拿出来啊!你肯定拿不出来吧?!”说着语气一转,冷嘲热讽道:“再说就你们那穷得叮当响的家,有钱给月月偷吗?”
向来只敢在家里横的江父虽不满黄翠恼人的态度,可也不得不承认她说得是事实,觉得丢脸的他强行把还在地上撒泼的江母架起来,怒斥道:“你别在这里丢人现眼了行不行,出院了就赶紧回家。”
看着四周纷纷变了表情责怪自己的眼神,不愿认输的江母顶着江父要吃人的眼神,把自己存的私房钱一股脑交代出来,她将对江父的胆怯转换为一颗颗子弹打到江月身上:“你一个初中刚毕业的小女孩,除了卖身哪还能赚到钱。你一定是偷拿了我的钱来交医药费,然后一毛不花就能赚个名声,你的算盘我门里清着呢!”
黄翠张口就想说些什么,却被之前嘲讽过江月穷酸鬼的工作人员抢先一步,只听她用比当时嘲讽江月更刻薄十倍的声音吐槽道:“哎呦,你自己挣不到钱可别乱冤枉人家小妹妹,你刚刚说你存的私房钱有一千一百四十三块钱是吧?可你住院这一个星期花得可不止,加上你老公取出去的七百块钱,一共花了两千八百七十六块钱!你那点钱连一半都不够!”
江母不敢相信自己只是在医院躺着,外加没事挂两瓶水居然就花了这么多钱,更不敢相信江父居然背着自己偷偷去取自己的医药费。
可事已至此,她已经无路可退,她将对江父取钱的疑惑暂且按下,一口咬定是江月偷了钱外加在外面干了些见不得人的事情才凑齐了这么多钱。
这些话再次刷新了黄翠对江母认知的下限,怎么会有一个母亲污蔑自己亲身女儿做贼不够,还要毁掉她的清誉!她张口就指着江母大骂:“你这个禽兽不如的东西,你根本不配当江月的母亲!”
江母听完不仅不生气,反而死皮赖脸地挑衅道:“今儿就是天塌下来,她也是我肚子里掉下来的一块肉,你有什么办法?”
江母话音刚落,诊所外如擂鼓般轰鸣的雷声就传到了在场所有人的耳中,仿佛上天都对江母的话有些不满。
觉得时机成熟的江月安抚地拍了拍黄翠,神情镇定地上前与江母对峙:“首先,我发誓没有偷拿家里任何一分钱,我对您和父亲的照顾也是天地可鉴,如有谎言天打雷劈。”
众人听到这下意识地往诊所外看去,只见天空乌云仍然密布,却毫无电闪雷鸣的征兆。迷信的众人心下立即信了大半,转过头等着江月接下来的话。
在众人期待的眼神中,江月振声有力:“其次,希望今天在场的各位都为我做个见证。我江月,从此与江家所有人再无任何瓜葛。”
江月说着一顿,侧过头温柔地问向先前为自己说话的工作人员:“能给我一根黑色中性笔、三张A4纸再借用一下红泥吗?”
工作人员二话没说走进收费台拿了江月所要的东西过来,还怕江月白纸不够用,直接拿了一沓过来。
江月接过东西,坚定地向大厅的公共座椅走去,众人见状不由自主地为其让开道路。
众目睽睽之下,江月半跪在地上,用略带锋芒的字体连写了三份一模一样的《家庭关系断绝书》,在确认上面江父江母甚至包括江龙的姓名和身份证全部无误后,她签上自己的姓名连带红泥一起递给江母:“既然您那么痛恨我这个白眼狼,不如今天就把我赶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