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客气,老婆。”
他看似坦然,实则内心狼狈地匆匆丢下一句,走到灶台前,开火热汤。
简矜坐在餐桌旁,还是晚上吃饭的位置,心情却大不相同。
没一会柏斯时端着热汤出来,只有一碗,放到简矜面前:“晾一晾再喝。”
“好。”简矜看着柏斯时坐下,缓缓开口。“傍晚时就想跟你说。”
简矜想说的是简瀚川的事。她用白色的瓷勺慢吞吞地搅着汤,在氤氲的热气中缓缓开口:“一般家庭的父母,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但我爸妈对我都很好,甚至我爸对我要比我妈还要好。他对我没有要求,给我提供最好的生活,最好的教育,告诉我不用成为什么样的人,开心做自己想做的,给我提供了一个足够理想的童年。我现在想想,他可能是没对我寄予厚望,所以没考虑溺爱的环境对我未来的影响是好是坏。但我依然很感激那个时候的他。我人生的前十五年一路平坦,无忧无虑,很幸福。幸福到哪怕后来经历再多坎坷波折,也依然满怀勇气和热情。”
柏斯时帮她把餐桌旁的调味盒拿到近处,问:“后悔和家里闹掰吗?”
简矜拿起胡椒粉的瓶子,攥着掌心抠了抠瓶身的包装纸,轻轻地摇了摇头,道:“不后悔。我怀念的,只是前十五年的爸爸,他已经完全变了,并且不可能回到过去。”
汤凉得差不多,简矜撒了胡椒粉,加了醋,慢吞吞地开始喝。
柏斯时在旁边陪着,问起:“明天想跟我一起去集团吗?”
简矜从瓷碗中移开视线,征询意见:“可以吗?”
她眼神是想去的。简家这次遭受打击巨大,简矜也希望能帮一帮。
柏斯时自然是不介意带她去。
但简矜想了想,说:“还是算了。我不想见他。”
柏斯时说:“不见他。还没带你去集团逛逛,不想看看我的办公室吗?”
次日,尚柏集团。
简矜第一次来,因为和柏斯时一起出场,刚进大厅便成了众人的焦点,比在柏灵雅品要瞩目得多。
集团虽然人多,但管理较柏灵雅品严肃得多,大家按部就班地奔忙在各自岗位,工作时间整栋楼沉浸在一股严肃规矩的气氛中。
柏斯时说带她参观公司便真的是一层层的参观,偶有部门领导来汇报工作,柏斯时也不避开她。简矜小跟班似的,寸步不离地跟着柏斯时,深切地感受到他每天的工作量和肩膀上的压力。
简矜踩着高跟鞋走了一路,到办公室坐下后,习惯性地活动下脚踝。柏斯时注意到,问:“累了?”
“没。”简矜打量着办公室的状况,和家里的装修风格很像,黑白灰色调,绿植成了最温暖的点缀。她起身走到窗边,透过洁净透明的落地玻璃窗,从整座城市的上空俯瞰纵横交错的街道和更为高远无垠的天空。
“这里视野真好。”
柏斯时朝简矜的左边指了指,说:“那边是南。傍晚时晚霞笼罩整座城市,霞光满天,更好看。”
“是吗。有机会我要看看。”简矜说。
办公室的门被敲响。
梁肃进来汇报:“柏总,简先生已经到了,在会客厅。”
柏斯时抬起手腕看眼时间,还不到约定的十点。他嗯了声,表示自己知道:“你先去忙。”
简矜敛走悠闲放松的神情,看向柏斯时:“我先出去。”
“不用。”柏斯时说,“这里有扇暗门,里面有间小休息室,你一会在里面等。门不用关紧,可以听到外面说什么。如果不想听,里面有床,你可以小憩一会。”
柏斯时思虑周全,简矜没有疑问。
十点整,简瀚川被梁肃带到办公室,简矜按照柏斯时安排的去了办公室附属的休息室。
休息室内视野开口,因为楼层足够高,窗户没安窗帘,光线充足,视野开阔,床品干净,衣柜里挂着方便柏斯时换的衣服。窗边还摆了一张阅读桌,桌上放着柏斯时没看完的书。
简矜没坐床,走到阅读桌旁坐下,拿起桌上的书翻看起来。
休息室的门没关紧,她确实听到了外面的对话。
“小矜昨天没生我的气吧。公司的局势太紧张,我心急话说得重了些。”这是简瀚川的声音。
柏斯时可能是没接话,也可能是说话声音太低,简矜没有听到。
倒是简瀚川继续道:“我对不起她妈妈,这些年也亏欠小矜。看到她现在过得好,我就放心了。”
他从小镇青年到靠岳父的背景发家,混迹就商场多年,不单是凭借好皮囊,眼力劲是有的,凡事知进退,有硬气,也能示弱,像卖惨这样的事情可谓信手拈来。
简矜见识过他多个面目,怎么会不懂。她藏在一门之隔的休息室里,垂着眼皮,面无表情地听简瀚川陈情。
这些话,可能是发自他的真心,但这点真心根本不足以改变什么。
罢了,就让这些话成为他们关系的圆满收尾吧。
柏斯时将文件合住,放到一旁,也不说可行还是不可行,只道:“接下来梁肃会和你对接。”
简瀚川和柏斯时接触得少,摸不准他的意思,斟酌着怎么开口问一问,便听柏斯时再度开口:“听说你在济阳小区有套公寓?”
似乎是一句闲谈。
但简瀚川想到那处公寓的意义,面上一愣,心里一方面确信柏斯时这次肯定会帮自己,另一方面诧异柏斯时竟待简矜如此好。
“怎么,有问题?”柏斯时好整以暇的打量他。
简瀚川苦笑,说:“没问题。我回去便办过户手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