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姐从摄影师身后探出脑袋，强忍着没有转身逃跑，直到看见那头绿色的短发，她猛地松了口气。
段枝意走到面前时，他们俩才发现她还手里抱着一只布偶熊。
与下午撞见时不一样的是，玩偶的黑色塑料眼睛被拆下，缝上了拇指大的纽扣。
“等很久了吗？”段枝意用手理了理头发，抱歉地说，“宿舍过来的时候被保安叔叔拦住问了几句话，幸好手机里有学生证的照片，他才放我进来。”
饶是大叔见过世面，半梦半醒间陡然看见一个白色的绿毛，还是瞬间吓醒，差点从椅子上摔下来。
学姐讪笑，“我们……我们也刚到。”
摄影师问，“你怎么想到换这身，大晚上乍一看真挺吓人的。”
“裙子买来很久了，一直没找到机会穿。还不错吧？”段枝意原地转了半圈向他们展示，裙子被风填成桶状，加上略显凌乱的短发，像个懵懂的小女孩。
学姐伸出大拇指，“超赞的。你想怎么拍？用恐怖片常用的镜头吗？”
玩偶、白裙、女孩，也是恐怖片里经典的元素，段枝意的想法十分明显。
除了这一头绿色的短发。
学姐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
最后的五秒成片，抱着娃娃的女孩在远处闪动，下一秒陡然出现在镜头面前，放大的脸上神情懵懂乖巧，仿佛在好奇地打量世界。
第三点五秒，女孩抱着布偶熊，居高临下地对镜头宣判。
“游戏结束，无人生还。”
声音毫无感情，有着天真的残忍，仿佛对她而言，一场生命的保卫战，只是无趣的、不存在胜利者的游戏，而已。
这句话是片段最后一句台词，也是唯一一句台词。
学姐将滤镜调为锐度较高的绿，灰暗的色调加上快节奏的配乐和剪辑，这个名为逃亡游戏的作业，是四个百人故事里最出彩的，凭借此片段，学姐和她的小组都拿到了一个不错的成绩。
而段枝意，在视频公开发布后，在学校获得到了极高的关注，以及“小绿毛妹妹”这个，丢地上都没人捡的花名。
豆沙视频发展迅速，算得上影视大厂。近几年影视、综艺持续低迷，除了作品确实烂，也有观众标准提高，耐心耗尽的原因在。
于是去年开始广泛裁员优化，各部门“减重”，但为了国家给的就业补贴，实习生该招还是得招。
只不过名额减少了。
段枝意名义上是进去当策划，实际上是打杂，像是一块哪里需要哪里搬的不值钱砖头。
她的mentor是一档观察艺人工作日常的真人秀策划，第一季时综艺热度、流量都很高，但随着系列增加，可以邀请的嘉宾阵容缩减，观众疲软，现在强制性地到了最终季。
和她一起进来的实习生方晓静，在吃饭时忍不住抱怨。
“拿着两三千的工资，干着狗都不干的工作，这还是专业对口的传媒生。”
段枝意说，“如果小狗能干，可能愿意来干。”
毕竟可以自己挣口粮。
勇敢的小狗勤劳致富。
方晓静沉默一瞬，承认，“好吧，小狗可能愿意，我被迫愿意。”
咽下一个鸡腿后，她又说，“现在我每天刷论坛和短视频，都有一种下班后继续获取信息，捕捉最新热点的努力感。我真是个卷王。”
有道理。
段枝意朝她伸出手，两人在餐盘上空虚虚一握，卷王间的惺惺相惜。
“其实我本来想去电视台的，但看了招聘要求，发现大部分电视台还是喜欢新闻、中文这些专业，”方晓静笑着调侃道，“他们不收我们这种‘水专业’。”
说得好听又编又导，实则什么都学，什么都只学点皮毛。
不过段枝意想得很开，学都学了，毕业都毕业了，大三拍幼儿园纪录片当作业的时候，那么辛苦都过来了，谁不承认她的专业她跟谁急。
本专业家人们除外。
两周时间就在循环般的零碎里过去了，段枝意过得很痛苦，还好有白林一起，两人互相打气，说幸好实习生不用加班，留了她们一条残喘的狗命。
意思就是毕业后逃不了加班，段枝意苦笑，真是苦中作乐越乐越苦。
正当她计划像上周末一样，躺床上调理两天，当个废人时，邵郁的消息发了过来。
第一反应，这人谁？
第二反应，算老板还是合作伙伴？
第三.反应，啊啊啊啊周末要去见邵家其他人！！她怎么可以忘记了！！